“你放肆!”他怒吼,声音却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陆清然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怒吼,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悲哀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
“王爷…”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却比之前的任何一句质问都更具穿透力:
“您口口声声说着公正,要为柳侧妃讨回公道。”
“可当真相可能就在眼前,只需掀开棺盖便能一窥究竟时…”
“您却宁愿选择捂住眼睛,塞住耳朵,毫不犹豫地赐死可能被冤枉的我…”
她微微偏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灵堂的墙壁,看向了虚无的远方,问出了那句最终将萧烬彻底置于舆论火上炙烤的话:
“这,就是您镇北王萧烬的…‘公正’吗?”
“还是说…”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灵堂:
“王爷您…心中其实有鬼,所以才…如此惧怕看到真相?”
“惧怕”这个词,再次被提起。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伴随着“杀人灭口”、“心中无鬼”这些字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钉在了萧烬那“公正严明”的人设之上!
他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变了。
从最初的震惊、看戏,渐渐多了一些别的东西——怀疑,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如果…如果陆氏真的是冤枉的…
如果王爷真的…
那他们今日在此,岂不是成了帮凶?
就连一直哭嚎的管家和翠云,此刻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哭声戛然而止,脸色惨白,眼神惊恐地交换着视线。
萧烬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纵横沙场,睥睨朝堂,何曾受过如此逼迫!何曾如此被动!
他不想答应!他恨不得立刻亲手掐死这个巧言令色、将他逼到如此境地的女人!
但是…
他不能。
陆清然的话,像是一面镜子,逼着他去看那个可能存在的、不堪的真相。也像是一把锁,将他“公正贤明”的名声牢牢锁住。
他若强行阻止,就等于向所有人承认,他心中有鬼,他惧怕真相,他的“公正”不过是个笑话!
他镇北王萧烬,可以冷酷,可以无情,但绝不能…不公!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灵堂内的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复杂的神情。
萧烬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陆清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怒火、杀意、挣扎、惊疑…种种情绪疯狂交织,最终,尽数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终于。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达到顶点时。
他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冰冷刺骨的字:
“好。”
“陆清然,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
他猛地一甩袖袍,带起一阵凌厉的寒风,声音如同淬了冰,响彻整个灵堂:
“开棺!”
“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能验出什么‘真相’!”
“若最终证明你确是凶手…”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箭矢,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射向陆清然,“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死不能!”
棺椁,终于要被打开了。
真相,似乎近在咫尺。
然而,一股更加浓重的不安与寒意,却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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