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的惊魂一夜过去，公主府虽然加强了戒备，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萧玉镜脖颈上的淤青还未完全消退，指尖那日触碰谢玄衣袖带来的奇异触感和那片**混沌**的剧烈波动，也时不时在她脑中回放。
萧玉镜次日醒来时，已近午时。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拥着锦被坐起，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尤其是脖颈，稍稍转动便传来一阵隐痛——那是昨日被死士首领扼住时留下的印记。
“殿下，您醒了？”锦书听到动静，连忙端着温水与帕子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柳公子开了安神汤，您昨夜睡得沉，奴婢没敢打扰。”
萧玉镜揉了揉额角，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沈孤月伤势如何？”
“柳公子说，沈大人腰侧的伤口颇深，失血过多，需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幸而未伤及根本，已是万幸。”锦书一边伺候她漱口净面，一边回道。
萧玉镜心下稍安。沈孤月是她目前最能依仗的武力，若折损在此，无疑是断她一臂。
这次刺杀，手段狠辣，计划周密，绝非寻常毛贼或普通仇家所为。那浓烈的**猩红杀意**，那训练有素的死士，那淬毒的弩箭……目标明确，就是要她萧玉镜的命！
她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秦王萧策。牡丹宴上的刁难，宴后“恰到好处”的袭击，时间地点都太过巧合。更重要的是，秦王周身那**权势暗红**和**算计深灰**，在她离开时翻涌得几乎要溢出来。
但怀疑归怀疑，需要证据。
“去请墨公子来。”萧玉镜揉着眉心，对冯德吩咐。查这种事，墨渊那个**幽紫色**的情报头子，是最佳人选。
墨渊来得依旧悄无声息，依旧是那副懒洋洋、仿佛没睡醒的样子，倚在书房的门框上。但萧玉镜的“镜心”能“看”到，他周身的**幽紫**今天格外深沉，带着一种**被冒犯领地般的冷厉**。
【敢在老子的地盘（京城）动老子（暂时）罩着的人？有意思。】 他的意念带着一丝危险的兴味。
“殿下找我有事？”他明知故问。
萧玉镜没跟他绕弯子，直接道：“昨夜之事，阿渊想必已知晓。本宫要你查清楚，那些刺客的来历，背后主使之人，以及……所有相关的蛛丝马迹。”
“阿渊？”墨渊一愣，“称呼，我喜欢！”面上还是一副高冷的表情，抬了抬眼皮：“价钱。”
萧玉镜深吸一口气，已经习惯了这死要钱的作风：“按最高规格算。但要快，要准。”
“成交。”墨渊干脆利落，身影一晃，又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公主府表面平静，暗地里，墨渊的情报网络却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他送来的消息，如同拼图碎片，一点点呈现在萧玉镜面前。
碎片一：刺客身份。
墨渊设法弄到了一具未来得及被完全处理的刺客尸体（代价是某个义庄看守莫名其妙发了一笔横财）。检查发现，这些死士牙齿被特意打磨过（避免被认出籍贯），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他们的武器制式、肌肉训练的痕迹，都隐隐指向……军中出身。而且，是极其注重实战、训练严苛的那种边军或者某些权贵私下蓄养的精锐部曲。
碎片二：弩箭来源。
那淬毒的弩箭，工艺精良，并非民间作坊所能打造。墨渊顺着弩箭的材质和打造手法暗中排查，线索几经辗转，最终指向了……工部下属的某个不起眼的、负责为皇家猎苑和部分亲王府邸制作维护猎具和防卫器械的作坊。而这个作坊，近年来与秦王府的往来，似乎……过于频繁了些。
碎片三：行动路线与接应。
刺客是如何精准埋伏在那条僻静路线的？墨渊的人发现，在刺杀前两日，有几辆运送夜香（粪便）的车，曾异常地在那附近停留过较长时间。而负责那条线路收运的，是一个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的小行会，但行会背后某个不起眼的管事，其远房表妹的妯娌，似乎在秦王府的浆洗房当差。
碎片四：（一条看似无关的消息）
就在刺杀发生的前一晚，宫中负责采买的一名小太监，“意外”坠井身亡。此人平时默默无闻，唯一特别的是，他有个嗜赌成性的弟弟，前阵子突然还清了所有赌债，还置办了些田产。而逼他弟弟赌债的那家赌场，幕后东家之一，似乎与秦王的某个门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每一块碎片，单独拿出来，都显得模糊，缺乏决定性。军中出身也可能是被人雇佣或利用了；工部作坊也可能只是监管不力被钻了空子；夜香车和浆洗房的关系更是拐了七八道弯；小太监之死更是可以推给意外。
但这些碎片组合在一起，却隐隐勾勒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如同黑暗中闪烁的磷火，阴冷地、执拗地，指向了那座富丽堂皇的秦王府，甚至……指向了更深、更令人心悸的皇城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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