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去如抽丝,在柳拂衣那碗苦得刻骨铭心但效果拔群的汤药,以及他周身那片让人心安神宁的 【浅绿色】 加持下,萧玉镜躺了两天,总算觉得自己又是个活人了。
虽然身体还有些发虚,但宫学是不能不去的。毕竟她“洗心革面、热爱学习”的人设刚立起来,不能这么快就塌房。
于是,在一个依旧春光明媚的上午,萧玉镜再次踏入了国子监那间熟悉的学堂。
她一出现,原本有些嘈杂的课堂瞬间安静了不少。一道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来,只是这次,那些目光里的鄙夷和幸灾乐祸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好奇、探究,甚至还有几分……忌惮?
看来她公主府“大扫除”和朱阙台“整风”的消息,已经隐隐传开了。萧玉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她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前排座位坐下,姿态端庄,心里却在默默吐槽:看什么看,没看过病愈复工的打工……哦不,读书人吗?
她刚坐定,那股熟悉的、仿佛能冻结空气的气场便从门口弥漫开来。
谢玄来了。
依旧是素白儒袍,清冷绝尘。他步履从容地走上讲席,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如同神只俯瞰众生。当他的视线掠过萧玉镜时,依旧没有任何停顿,仿佛她只是众多学生中不起眼的一个。
萧玉镜偷偷开启“镜心”。
果然,还是那片深不见底、缓缓旋转的 【混沌】 。稳定得让人绝望。
行吧,就当是背景板自带特效了。萧玉镜撇撇嘴,收回心思,准备认真听课(主要是看看这位帝师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
今天谢玄讲解的是《韩非子·孤愤》篇。韩非子的文章向来以逻辑严密、言辞犀利着称,剖析人性,直指权术核心。
谢玄的声音清冷如玉,将文中那些艰涩的道理娓娓道来。他引经据典,剖析君臣关系,论述“法术势”的结合,逻辑清晰,见解深刻,听得底下不少有志于朝堂的皇子宗室们如痴如醉。
萧玉镜也听得颇为认真。不得不说,抛开那诡异的 【混沌】 不谈,谢玄的学识确实渊博,讲解也深入浅出。很多观点,即便放在现代管理学和心理学角度,也依然有其闪光点。
当讲到“君主的驭下之道,在于洞察人心,平衡制约”时,谢玄列举了几个历史上的例子。
萧玉镜听着听着,职业病(心理医生)又有点犯了。她忽然想到现代社会关于权力博弈、群体心理的一些理论,觉得和韩非子的某些观点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能提供一些新的视角。
一个没忍住,在谢玄讲解告一段落,询问众人是否有疑问时,她举起了手。
这个动作,让整个学堂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目光,包括谢玄那古井无波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萧玉镜能“看到”周围瞬间爆发出各种颜色——【她又要作什么妖?】的‘惊疑橙色’,【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红色’,以及少数【她居然真的在思考?】的‘诧异蓝色’。
“殿下有何疑问?”谢玄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萧玉镜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病后初愈,嗓子还有点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恳切:“先生方才所言,君主需洞察人心,学生深以为然。然学生有一愚见,所谓洞察,是否并非仅仅识破其‘恶’与‘欲’,亦需理解其‘惧’与‘需’?”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尝试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词汇来表达现代心理学的“需求层次”和“恐惧管理”理论的一点皮毛。
“譬如,臣子为何结党?或许并非全然出于野心,亦可能源于身处不确定环境中的‘惧’,寻求同盟以获安全感。为何贪墨?除却欲望,或许亦因俸禄不足以支撑其家族体面,或其‘需’未被正当途径满足,故铤而走险。”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谢玄。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萧玉镜敏锐地注意到,他握着书卷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那片万古不变的 【混沌】 ,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虽然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但那刹那的涟漪是真实存在的!
有戏!萧玉镜内心一喜,继续道:“故而学生以为,最高明的驭下,或许并非一味以‘术’与‘势’进行压制与防范,而是在洞察其‘惧’与‘需’的基础上,加以引导和满足,化其‘私欲’为‘公利’,使其自发地为君主所用。不知学生此解,是否……牵强附会?”
她说完,微微躬身,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
学堂里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萧玉镜。这……这是那个只知道追着谢先生跑、满脑子风花雪月的草包长公主能说出来的话?!虽然有些词听着新鲜,但细想之下,竟觉得颇有道理!甚至比谢先生刚才纯粹的“术势”分析,多了几分……人情味?
就连那几个一向眼高于顶的皇子,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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