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兆,没有过渡。当连接完成的信号在凌哲/薇拉意识中亮起的瞬间,感觉自己被猛地拽入了一个无形的、粘稠的深渊。实验室的景象被粗暴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感官的窒息感。他的“存在”仿佛被强行浸泡在冰冷的、缓慢流动的沥青之中,每一次意识层面的“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阻力。四周是无垠的、蠕动着的暗色虚空,边界如同腐烂的内脏般不断扭曲、变幻。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直接作用于灵魂核心的、弥漫性的恶意与绝望,像无数冰冷的针,刺探着意识最柔软的缝隙。
“八卦相位偏移迷彩启动,环境同化率87%……灵台防护矩阵稳定,初始参数正常……” 凌哲/薇拉强迫自己聚焦于系统反馈的数据流,试图用理性的框架抵御这环境带来的本能颤栗。凌哲体内“调和者”纳米机械传来高频微振,是屏障承受无形压力的证明。
然而,科技的光辉在这片以负面意识为基石的维度中,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敌人并非依靠探测,而是如同整个海洋在排斥一滴异质的水——人类意识单位那独特的、蕴含着复杂情感波动的“存在”本身,在这片纯粹的绝望温床中,醒目得如同黑夜里的烽火。几乎是在迷彩系统达到峰值运行的刹那,针对他们个人意识特质的“毒饵”,便已精准投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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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哲的炼狱:才华的桎梏与亲情的枷锁
他的“视野”骤然扭曲。首先出现的,是苏芮。
不是记忆中那个眼眸明亮、谈论量子纠缠时神采飞扬的科学家,而是最后一次激烈争吵时,她脸上那种混合着失望、疲惫与不解的神情。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回响:“凌哲,你的世界只有你的艺术,你的偏执!那些冰冷的石头,比活生生的人、比我们的未来更重要吗?”
画面碎裂,又重组为家中那间熟悉的旧客厅。
母亲坐在沙发上默默垂泪,父亲则激动地指着他的鼻子,额角青筋暴起:“雕塑?那能当饭吃吗?!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去搞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们就只有你一个独生子,找个稳定工作,安安稳稳过日子,多为家里考虑,怎么就这么难?!”
这些声音还未散去,新的幻象已接踵而至。
他“看”到自己呕心沥血完成的作品——那尊融合了传统意象与现代结构的石雕《溯》,在一次重要的评选中,被评审们轻蔑地扫过。而旁边,一位技巧远不如他、却善于拍马屁的同学,还有因其家族背景,其浮夸空洞的作品被大肆吹捧,最终拿走了唯一的奖项。那同学得意的笑容,与父母“早就告诉过你”的叹息眼神重叠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子在心脏上来回切割。
“为什么?” 晶体化的苏芮伸出尖锐的手,声音哀恸却冰冷, “为什么你总要坚持这些‘无用’的东西?为什么你不能像别人一样?你的坚持,伤害了所有爱你的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更深层的恐惧被勾起:是否自己的才华本身就是一种诅咒?是否对艺术的追求,注定要以牺牲平凡温暖为代价?是否在这个讲究资源、人情的世界里,纯粹的才华与努力,永远敌不过根深蒂固的人情世故与不公?一股混杂着幸存者愧疚(为何活下来的是自己,而不是更“适应”社会的苏芮?)、对亲情撕裂的恐惧、对理想被现实无情嘲弄的愤懑,以及深刻自我怀疑的毒藤,死死缠绕住他的意识核心,试图将之勒碎、同化。凌哲猛地咬牙,灵台防护矩阵发出过载的微光,强行将这些具象化的心魔压制下去,但意识深处传来的抽搐般痛楚,清晰无比。
薇拉的深渊:失落的共轭与永恒的愧疚
在连接的另一端,反宇宙的物理学家兼音乐学家薇拉,承受着同样精准而恶毒的精神攻击。作为凌哲的“共轭意识体”,她所面对的,是源于自身宇宙的、更深沉的失去与伦理困境。
她的心魔首先具象为永恒的“静默”。那片她与恋人——理论物理学家“雷”曾无数次进行意识共鸣的量子共振域,此刻死寂一片。雷的身影在虚空中闪烁不定,不是牺牲的壮烈,而是带着温和却失望的眼神凝视着她:“薇拉,你选择了责任,选择了这个危险的计划……你明知道,追寻那个‘统一场论’的真相可能会让我迷失在维度乱流中……为什么当初没有阻止我?为什么现在,要步我的后尘?”
对恋人失踪的愧疚,与自身投身同样高风险研究的恐惧,交织成第一重枷锁。
紧接着,原生家庭的阴影浮现。她那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反宇宙一位颇具影响力的艺术评论家)的形象出现,用尖锐的、不容置疑的语调批判着她的人生选择:“音乐?物理学?不伦不类!你本可以成为最杰出的音乐家,为什么非要沾染那些冰冷的公式?你让我失望,薇拉,你永远达不到我对你的期望!” 同时,她曾经历的情感背叛也悄然袭来,昔日恋人的背叛言语与母亲的控制话语混合,质问她是否因过于专注事业而忽视了情感,是否她的才华与独立注定了她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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