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林曼丽篇·续)
麻醉剂的药效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尖锐的痛楚和沉重的眩晕感。林曼丽在一阵颠簸中恢复意识,眼皮重若千斤。她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封闭卡车的车厢里,身下是冰冷的金属底板,随着车辆的行驶不断震动,每一次颠簸都像有锤子在敲打她刚缝合的伤口。空气污浊,混合着机油、汗臭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光线从缝隙透入。除了她,还有几个蜷缩在角落的黑影,发出压抑的呻吟或啜泣。是其他囚犯?她艰难地转动脖颈,左肩的枪伤被严密包扎着,但剧痛依旧。手腕和脚踝被冰冷的镣铐锁住,连接在车壁的铁环上。
“表叔”的短暂出现和那个隐秘的“等待”信号,像黑暗中的一点星火,支撑着她残存的意志。但此刻的处境,显然不是获救。这是转移?要去哪里?
卡车行驶了很长时间,路况越来越差,颠簸加剧。外面隐约传来日语口令和车轮滚过铁轨的轰鸣声。过铁路?是要离开上海?林曼丽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被转移至更秘密的据点或直接交给日本人,生还的希望将更加渺茫。
她强迫自己冷静,集中所剩无几的精力,捕捉一切信息。通过车厢缝隙光线的变化和声音的判断,她推测卡车似乎驶入了某个码头或货场,因为听到了轮船汽笛和起重机的噪音。然后,是长时间的静止,只有海风的咸腥味越来越浓。
难道是要用船转移?她的心揪紧了。水路意味着更严密的看守和更难逃脱的机会。
突然,车厢门被哗啦一声拉开!刺眼的光线涌入,几个持枪的日军士兵和穿着便装但眼神凶狠的特务出现在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也跟着跳上车——不是“表叔”,是另一个陌生医生,眼神冷漠。
“检查伤势!能动的带走!不能动的……”领头的日军军曹用生硬的中文吼道,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冷漠医生开始粗暴地检查囚犯。轮到林曼丽时,他看了看她的伤口,又探了探她的脉搏,用日语对军曹说:“这个女共党伤很重,但还能撑一段时间,上面点名要活的。”
军曹不耐烦地挥挥手。两个士兵上前,粗暴地将林曼丽拖下车。
码头寒风凛冽,林曼丽打了个寒颤。她眯起唯一能适应光线的眼睛,迅速扫视周围。这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军用码头,停泊着几艘挂着膏药旗的军舰和运输船。她们正被押向一艘中等大小的、看起来像是改装货船的船只,船体上刷着“蓬莱丸”的字样。
登船的过程混乱而粗暴。林曼丽和其他几名囚犯被推搡着踏上跳板,押进船舱下层一个阴暗潮湿的货舱。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落锁声清晰可闻。
货舱里几乎没有光线,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霉味、货箱的木质味和隐约的燃油味。囚犯们被随意扔在冰冷的地上,镣铐锁在舱壁的管道上。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呜咽。
林曼丽靠坐在一个冰冷的货箱旁,感受着船体引擎启动传来的轻微震动。船要开了。目的地是哪里?东北?日本本土?还是某个孤岛上的秘密基地?未知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
她必须想办法留下线索!或者……寻找机会!
她开始艰难地移动被铐住的双手,摸索身边的环境。货箱是木质的,很粗糙。她用指甲拼命刮擦箱壁,试图留下痕迹,但木头太硬,收效甚微。她又试图用镣铐的边缘在舱壁上刻画,但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微乎其微。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货舱门上的小窗被打开,一道手电光柱扫了进来,接着扔进来几个硬邦邦的饭团和一小桶水。囚犯们像饿狼一样扑过去争抢。
林曼丽没有动。她保存着体力,观察着。送饭的是个低阶日本水兵,动作机械,面无表情。
下一次送饭时,林曼丽用尽力气,用日语虚弱地说:“水……麻烦多给点水……”
水兵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中国女囚会说日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多舀了一勺水倒进她的破碗里,嘟囔了一句:“快点喝!”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接触,但林曼丽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极淡的同情(或者仅仅是厌烦)。也许……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缝隙?但风险极大。
航行似乎漫长而无期。货舱里有人伤口感染,开始发高烧,说明呓语;有人精神崩溃,日夜哭嚎。绝望的气氛如同瘟疫般蔓延。林曼丽也发着低烧,伤口疼痛不止,但她靠回忆与秦书婉并肩作战的画面、回忆父亲模糊的身影、“表叔”的眼神,以及那个“等待”的承诺,死死支撑着。
一天夜里(根据送饭次数推测),货舱门再次打开。但这次,进来的不是送饭的水兵,而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日方特务和那个冷漠医生。手电光直接打在林曼丽脸上。
“就是她。”一个特务用日语确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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