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太大了?”
王建国第一个凑上前来,拿起那对光洁如新的柱塞偶件,翻来覆去地看。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对着灯光仔细瞧了半天,最后还是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啊,小林。这柱塞和套筒,是我亲眼看着刘栋磨出来的,用咱们厂里最精密的千分尺量了不下二十遍,公差绝对控制在图纸要求的0.01毫米以内。这……这怎么会大呢?”
刘栋的脸也涨红了,他搓着手,急切地解释道:“是啊,林工,这玩意儿我磨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最后一道工序,我都是用最细的研磨膏,手工对配的,凭我的手感,不可能出这么大的岔子啊!”
周围的老师傅们也纷纷点头,他们都相信刘栋的手艺。
林振看着他们焦急又委屈的样子,知道他们没有撒谎,也不是在推卸责任。问题不在于他们的技术和态度,而在于认知的局限。
“王总工,小刘师傅,你们做得没有错。”林振先是肯定了他们的工作,让大家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他拿起那根小小的柱塞,解释道:“图纸上要求的公差是0.01毫米,也就是10微米。对于绝大多数零件来说,这已经是极高的精度了。但是,对于高压油泵的柱塞偶件来说,还不够。”
“不够?”王建国彻底懵了,“这……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啊!再小,千分尺都量不准了!”
“没错。”林振点了点头,“问题就在这里。柴油机工作时,这个小东西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柴油加压到上百个大气压。在这么高的压力下,柴油会像水一样,无孔不入。10微米的间隙,在常温常压下看着是天衣无缝,但在高压下,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大量的柴油会从这个间隙里漏掉,导致最终喷入气缸的压力严重不足,发动机自然就无法正常工作了。”
上百个大气压?微米级的泄漏?这些概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以往的知识范畴。他们知道要精密,但从没想过要精密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杨卫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是技术员出身,但对这么尖端的理论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急切地问:“那……那小林,你说的这个间隙,到底要多小才行?”
林振伸出两根手指。
“2微米。”
“多……多少?”杨卫国以为自己听错了。
“2微米。0.002毫米。”林振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晰而坚定。
整个车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2微米!
0.002毫米!这是什么概念?一根头发丝的直径大约是70微米,这相当于头发丝直径的三十分之一还小!
“我的老天爷……”王建国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柱塞差点掉在地上,“2微米……这……这根本不是人能干出来的活儿!别说我们厂,你就是把这玩意儿拿到京城的那些大厂,用他们最先进的德国磨床,也未必能保证做出这个精度来!”
刘栋更是脸如死灰,他感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在“2微米”这个数字面前,被砸得粉碎。他喃喃自语:“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这玩意儿咱们根本做不出来……”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曙光,转眼间又被一片更深的黑暗所笼罩。
看着大家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振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不能怪他们。在这个年代,2微米的加工精度,确实如同天方夜谭。
但他,可以。
因为他有大师级车工技能,这不仅仅是技能,更是一种近乎于道的直觉和掌控力。在别人眼里是冰冷的钢铁,在他手里,却能感受到其细微的震颤和呼吸。
“谁说做不出来?”
林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车间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他身上,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最后一丝希冀。
“杨厂长,王总工,”林振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脸上带着强大的自信,“别人做不出来,不代表我们怀安厂做不出来。别人没有的设备,我们自己造了。别人没有的技术,我们自己来攻克!”
他举起手中的柱塞:“就用我们自己造的那台土磨床,我亲自来磨。今天晚上,我一定把这个2微米的间隙给它做出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用那台C620改造的土炮磨床,去挑战连德国精密机床都未必能完成的极限精度?
杨卫国看着林振,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点吹牛和浮夸,只有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把握。
他想起了林振入厂以来的种种奇迹:三小时修好苏制镗床、土法上马滚齿机、修复报废的冲压机铸件……这个年轻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创造不可能而生的。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杨卫国的头顶,他被林振的豪情彻底点燃了。
“好!”杨卫国猛地一拍大腿,吼道,“林工!我信你!全厂都听你调遣!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今天晚上,就算把天捅个窟窿,我们也要把这2微米的精度给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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