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的意识沿着那缕梦境丝线，轻易地滑入了林萌的睡梦之中。
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向她涌来，眼前的景象逐渐稳定下来。
她站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这是一间破旧的小木屋，缝隙间透着寒风。
卧室唯一的一张旧木床上，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正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那床厚被子，借着一盏散发昏黄灯光的灯泡，埋头写着作业。
苏打已然能看出林祯的轮廓，只是脸庞更加稚嫩。
“哥哥……”被子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女声，是年幼的林萌，“被子里面好暖和呀。”
少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萌萌，别在被子里乱钻，好好睡觉。”
被子一阵蠕动，一个小脑袋从林祯的颈窝边钻了出来，林萌笑嘻嘻地说：“因为被子被哥哥捂得好暖嘛！而且，在里面好有安全感，就像……就像被哥哥完全包围了一样！”
小林萌显然不满足于此，说着，她的双手突然从被子里伸出，穿过林祯的腋下，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肩膀，同时双腿灵活地缠上了林祯的腰身。
“唉呀！萌萌你……”林祯猝不及防，被她带着向后仰倒，作业本和笔都掉在了一边。
林萌整个人趴在林祯身上：“哥哥我们来玩吧！别写作业了！”
林祯想起身，但妹妹缠得太紧，他终究是妥协了：“好吧好吧……那我们玩躲猫猫怎么样？就在家里，我来扮鬼找你。”
“好啊好啊！”小林萌立刻从他身上爬起来，雀跃地拍着手，“哥哥来找我！一定要找到我哦！”
说完，她消失在林祯的视野中，钻到了床底下。
林祯一边倒数，一边捡起掉落的作业本和笔，重新坐好，拉过被子盖住下半身，继续写作业。
他写写停停，这会，一阵细微的抽泣声从床底下传了出来。
林祯写字的手停了下来。立刻放下笔，掀开被子朝床底望去。
“萌萌？”他的声音带着担忧。
床底下的林萌蜷缩着，肩膀微微耸动，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本子。
林祯伸出手，柔声道：“出来，到哥哥这里来。”
林萌抽噎着，慢慢从床底爬了出来，脸上沾了些灰尘，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把手里的本子递给林祯。
林祯接过来，那是一个暗红色封面的小册子。
上面印着三个他当时感到沉重的字。
【离婚证】
林祯翻开，里面熟悉的两个名字和那个刺眼的红色印章，确认了它的真实性。
林祯嘴唇紧抿着，然后将它合上，塞回了床底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看着仍在抽泣的妹妹，他走上前，伸出双臂，将小小的林萌拥入了怀中。
“对不起，萌萌……”他的声音沉重，“是哥哥太傻了……没找到你，让你一个人难过。”
林萌被哥哥抱住，随即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她也用力地回抱住林祯，把小脸深深地埋进哥哥的胸膛里，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角。
林祯抱紧了她，下巴轻轻抵着妹妹的头顶，“有哥哥在。哥哥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苏打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酸意，“哼，从小就这么会缠人。”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相拥的兄妹，仿佛要将这幅画面刻印在脑海。
那根梦境丝线微微颤动，转向了下一个目标。
首先闯入的，是一个男人粗粝的嗓音。
“我亲爱的老婆，快拿些钱出来！我新找了个女朋友，人家正门外等着呢！”
苏打的视线聚焦，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房间中央。
他被酒色侵蚀得有些臃肿，眉眼间能看出与林祯两兄妹有几分相似的轮廓，只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混浊的欲望。
而对面的女人，是年轻些的陈玲，她脸上是深深的疲惫。
根据对话，所以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林祯未曾和她提过的父亲？
陈玲哀求道：“前阵子才给你的！孩子上学还需要钱！家里就剩下这点……”
“少废话！”男人粗暴地打断她，反而上前一步，猛地抬手——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陈玲脸上，将她打得一个趔趄，脸颊红肿起来。
“我可不管你那些！”男人眼神阴鸷，“你也不想我们两个离婚的事情，让两个孩子知道吧？嗯？”
陈玲捂着脸，最终还是屈服了，她从一个旧铁盒里，哆嗦着取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递了过去。
男人一把夺过，嘟囔着“就这么点”，随即塞进口袋，转身就往外走。
刚刚放学回来的林祯和林萌正好背着书包走进来。
林萌看着父亲急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又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问道：“爸爸怎么又出去啊？外面那个阿姨是谁啊？穿这么少不会冷吗？”
陈玲蹲下身抱住女儿，声音沙哑地解释道：“那是……你爸爸的朋友。他们……出去工作了。”
林祯站在门口，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拎着书包，低声对陈玲说：“妈，我回房间看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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