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是被帐篷外的风声惊醒的。
那声音像刀片般划过夜的寂静,带着沙漠特有的粗粝与冷意。
她蜷在行军床上,后颈还沾着设备调试时蹭的汗。
皮肤微微发黏,空气里残留着昨夜实验后未散尽的金属余温。
凌晨三点的难民营像一座被按了静音键的城市,只有远处发电机的嗡鸣若有若无,像是宇宙深处微弱的背景辐射,在耳边轻轻震颤。
手机屏幕在枕头边亮着,是顾明琛发来的消息:数据中心那边说,你留的量子信号切片有新波动。
蓝光映在她的睫毛上,忽闪如星图中的数据流。
指尖触到屏幕的瞬间,她想起昨夜阿米娜松开的手。
那双手掌心还带着沙粒的粗粝,却比任何仪器都更清晰地传递着温度——原来观测者文明的频率,早就藏在人类最原始的情感里。
我马上回所里。她给顾明琛回了消息,收拾设备时动作比往日快了三分。
手指碰触金属箱体时传来一丝凉意,那是夜露凝结在表面的痕迹。
帐篷外的月光落在仪器箱上,映出箱底贴着的便签纸,是顾明琛用铅笔写的小心偏振片,字迹被汗浸得有些模糊,像一段被时间侵蚀的密码。
研究所的量子实验室在晨光里泛着冷白。
玻璃墙反射着初升太阳的金色边缘,林昭的白大褂还沾着难民营的沙尘,却已经坐在终端前,指尖在全息键盘上翻飞,带起一圈圈淡蓝色的数据涟漪。
她调出三天前捕获的异常信号,那些曾被同事判定为设备故障的非连续频率,此刻在分形几何算法下,展开成一片发光的树状图,每根枝桠的分叉角度,都与昨夜孩子们脑波共振的曲线高度吻合。
不是信息存储协议。她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荡开,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听觉上的涟漪。
终端突然发出提示音,零号的全息投影在她右侧浮现,灰白短发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你发现了?
林昭被吓了一跳,后脊梁抵上转椅靠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零号举了举手中的平板,屏幕上是他标注的信号重叠图:我比对了观测者文明前三次发送的碎片,这次的频率波动里藏着递归结构,像不像在引导接收者生成自己的情感频率?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胸口起伏,带动白大褂衣襟上的细小沙粒滑落。
三个月前,在深空数据里捕捉到第一个异常点时,她以为是宇宙背景辐射的干扰;两周前破译出观测者三个字时,她以为是文明遗迹的自白;直到昨夜在难民营,听见孩子们的心跳,她才突然明白,那些跨越4.2光年的波动,根本不是要人类复制什么,而是要唤醒。
他们在播种希望。林昭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按在终端的确认键上,不是遗产,是种子。
零号的投影突然消失了。
林昭抬头,看见他穿着深灰西装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还提着从食堂带的豆浆。
杯壁上凝着水珠,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他把豆浆推到她面前,我有个大胆的设想。既然共振能连接孩子,能不能连接更遥远的群体?比如语言不通的科学家和牧民,比如隔着战火的两个村庄?
终端屏幕上,全球科研机构的联络窗口同时亮起。
林昭盯着那些跳动的消息提示,想起昨夜莱拉把半块巧克力塞进阿米娜手里时,两个女孩眼睛里的光。
她抓起外套往外走,经过零号身边时说:“帮我联系裴婉如,让她调国安局的加密信道。我们需要跨文化样本。”
实验日的量子舱像一颗银色的茧。
舱内灯光柔和,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林昭站在监控室里,看着中国农业科学院的陈教授,和肯尼亚马赛马拉的牧民卡丽坐在舱内,两人之间隔着半米的空气,却各自戴着与脑波仪相连的银灰色头环。
“准备启动共振系统。”裴婉如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她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悬了三秒,“三,二,一。”
监控屏幕上,陈教授的脑波图先泛起涟漪。
这位总把白大褂口袋塞满种子的老教授,此刻眉心舒展,嘴角微微扬起,他在回忆春播时,孙女蹲在田埂上追蝴蝶的样子。
几乎同时,卡丽的指尖轻轻颤抖,她古铜色的脸上浮起温柔的笑,喉间发出细碎的哼鸣,那是马赛族女人哄孩子时的歌谣。
监控室里的呼吸声突然消失了。
林昭盯着同步率监测仪,数字从37%跳到62%,最终停在89.7%。
陈教授抬起手,指向卡丽:“我好像看见,一片开满金合欢花的草原。”卡丽的眼睛亮了:“我闻到了泥土的味道,像雨季刚来的时候。”
掌声是从后排炸开的。
德国量子研究所的汉克博士拍红了手,印度密码学家普里娅抹着眼泪,连向来严肃的所长都扶了扶眼镜,嘴角藏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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