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大会厅的穹顶下,三百个国家的国旗在全息屏上流动成星河,泛着柔和的蓝光,像悬浮在空中的液态金属。
林昭站在环形演讲台前,指尖触到金属台面的凉意,这是她第三次调整话筒高度,掌心微微出汗,耳尖已经泛起薄红。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仿佛空气中漂浮着某种看不见的压力。
“林博士,倒计时三十秒。”吴婧怡的声音从侧台传来,低沉而温柔,像是穿过人群的风。
摄像机镜头在她胸前晃了晃,像只温柔的眼睛,在黑暗中捕捉她的紧张与坚定。
林昭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旧手表,秒针跳动的节奏和心跳重合,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如同时间正在倒数她的勇气。
四天前在火星轨道站,李远舟说“你已经在走了”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她摸了摸口袋里那个还带着体温的芯片,观测者最后的记忆体。
那微弱的热量透过布料传递到指尖,让她想起那段太空中的寂静。
“十,九……”
全息屏突然亮起淡紫色光晕,像是晨曦初现,又像是一场梦的开始。
林昭的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方,能感受到按键表面的颗粒质感,那是为了防滑特意设计的纹理。
台下前排,顾明琛正低头调试着什么,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环,那是他父亲参与设计的“嫦娥七号”推进器零件改制的。
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却在他手腕上透出一丝温度。
这个总说“数据比心跳可靠”的男人,此刻正抬头看她,目光像穿过四十万公里地月距离的激光,稳稳落进她眼底。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轰鸣,也听见了空气里某种柔软的东西在共振。
“三,二,一。”
林昭按下按钮。
大会厅的灯光骤然暗下,仿佛整个世界都为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无数光点从天花板倾泻而下,在她身后凝结成半透明的城市轮廓,尖顶的建筑像倒置的水晶树,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悬浮的车轨流淌着星子般的光,划过夜幕般深邃的背景。
观众席传来抽气声,有人下意识扶住桌沿,像是怕自己被这光影吞没。
林昭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共鸣腔里回荡,比实验室汇报时多了几分颤音:“这是观测者文明最后的影像,由我们的‘情感共振模型’还原。”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话语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也因情绪而变得粘稠。
光点开始流动。
穿银灰色长袍的老人坐在喷泉边,用发光的藤蔓编织摇篮;戴护目镜的少女蹲在街边,给受伤的机械鸟更换能量晶;最中央的广场上,那个在记忆碎片里哭过的小女孩,正踮脚够母亲的手,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像两片重叠的量子云。
“他们的城市在能量衰竭中崩塌时,”林昭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哽咽,却看见第一排的阿拉伯国家代表摘下了眼镜,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没有尖叫,没有争夺。所有居民手牵手走向地下避难所,唱着用数学公式谱成的歌谣。”
全息影像突然切换成黑暗中的星图,星辰闪烁,仿佛宇宙在倾听。
观测者的母星在视野里逐渐缩小,变成一颗暗下去的琥珀。
但黑暗中亮起了无数光点,是每个家庭的窗口,是孩子们举着的应急灯,是老人们捧出的传家宝水晶。
这些光没有汇聚成拯救文明的能量,却在宇宙里写下一行诗:“我们来过,被爱过,所以不遗憾。”
整个会场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甚至能听到眼泪落在桌面的轻响。
林昭看见法国女外长用纸巾按着眼角,俄罗斯航天局局长的指节抵着嘴唇,顾明琛的白大褂袖口被攥出了褶皱。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酒店房间,裴婉如抱着密码本说:“你知道最惊人的是什么吗?观测者加密了所有科技数据,却把情感记忆设成了‘公开可读取’。”
“他们不是在传递技术。”林昭的声音突然稳了,耳尖的红慢慢漫到眼眶,“他们在问我们,当文明的重量压下来时,你是否还能记得,自己曾经为一朵花开笑过?为陌生人的善意心跳过?”
全息屏熄灭的瞬间,掌声像潮水漫过整个大厅,温暖而震耳欲聋。
林昭后退半步,撞在演讲台的金属边缘,却听见顾明琛的声音混在掌声里,比任何扩音器都清晰:“昭昭,你做到了。”
她抬头,看见他正穿过第一排的间隙往台上走。
白大褂下摆被他走得带起风,腕间的银色手环闪着光,仿佛星光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顾明琛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丝绒小盒。
盒盖打开的瞬间,林昭的呼吸顿住了,那是枚双缝干涉实验的微缩模型,光子穿过缝隙的轨迹被做成流动的银线,在盒底的聚光下明明灭灭,仿佛宇宙中一条蜿蜒的银河。
“十二岁那年,你在《青少年科技》发的论文里写,”顾明琛的耳尖居然也红了,声音却稳得像精密仪器,“‘我想做一颗能被理解的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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