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赵云的肩膀,将他按回座位,用长者的姿态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顶撞。
“子龙,我知道你心急,我们坐下慢慢……”
赵云身形微微一侧。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
刘备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抓空了。
帅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刚才的拍案而起是顶撞,那此刻这不着痕迹的闪避,就是当众打脸!
刘备那张温和悲悯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他收回手,藏于袖中,脸上那虚伪的笑意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
他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子龙,携民渡江,乃大义所在,不可不为。”
刘备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强硬,“但你的担忧,我亦知晓。可令百姓先行,我军精锐断后,如此可安你心?”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
这已经是他的底线。
他给了赵云台阶,也给了自己台阶。
可惜,赵云不准备接。
“主公,这不是先行后行的问题。”赵云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送死和求活的问题!我赵云,绝不参与!”
“想活命的兄弟,也该为自己寻一条生路!而不是跟着去做那仁义牌坊下的无名枯骨!”
此言一出,不亚于平地惊雷!
这已经不是顶撞,这是公然的煽动,是哗变!
“放肆!”关羽怒喝一声,丹凤眼杀机迸射。
“赵云你找死!”张飞更是暴跳如雷。
赵云却看也不看他们,手腕一翻,置于一侧的亮银枪瞬间跃入他手中。
枪尖斜指地面,一股无形的霸道气势以他为中心,轰然散开!
帐内众人只觉得呼吸一窒,连帐外的喧嚣都似乎在这一刻被压了下去。
【叮!来自刘备的惊叹值+500!】
【叮!来自关羽的惊叹值+500!】
【叮!来自张飞的惊叹值+500!】
【叮!来自诸葛亮的惊叹值+800!】
……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赵云脑海中响起,但他毫不在意。
他手持长枪,枪尖缓缓抬起,直指暴怒的张飞。
“三将军,小弟今天也想问一句。”
“在这军营里,谁的拳头,更大一些!”
“还有就是,哪位将军觉得我赵云说得不对,大可上前赐教!”
话音刚落,帐内角落里,一名校尉猛地扯下头盔,掷于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赵将军说得对!这么走就是送死!老子不干了!”
“末将李敢,愿随赵将军杀出一条活路!”
他大步流星,走到赵云身后,昂首挺胸。
“末将王平,愿随将军!”又一名青年将领出列。
“还有我!周仓!”一个虬髯大汉瓮声瓮气地喊道,也站了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转眼之间,帐内七名中低级军官,全都站到了赵云的身后。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大义,但他们懂,赵云的话,是让他们活下去的话!
刘备的脸彻底黑了。
关羽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已经不是赵云一个人的问题了。军心,已经动摇!
“赵云!你……你安敢如此!”
一名文士排众而出,正是随军谋士孙乾。
他指着赵云,痛心疾首,“主公仁德播于四海,为救百姓于水火,不惜身犯险境!此等大义,天下谁人不敬?你身为我军上将,不思为主分忧,竟在此蛊惑军心,你对得起主公的知遇之恩吗!”
孙乾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一些原本有些动摇的亲卫,又开始犹豫起来。
赵云冷笑一声,枪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孙先生,我问你,百姓为何追随主公?”
孙乾一愣,随即昂然道:“自然是感念主公仁德!”
“说得好!”赵云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们追随主公,是为求一条活路!不是为了一家老小整整齐齐地死在路上,给你家主公换一个‘仁义’的好名声!”
“你!”孙乾气得浑身发抖。
赵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步步紧逼。
“你口口声声说主公心系万民,那我再问你,我军斥候何在?方圆五十里内曹军动向,你可知晓?后方追兵有多少,先锋是谁,你可知晓?前方道路是否通畅,有无埋伏,你可知晓?”
“我……”孙乾张口结舌,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这些军务,他一个文职谋士哪里清楚。
赵云的枪尖猛地指向他,厉声喝问:“一问三不知!就凭你一张嘴,就要让十数万生灵去填曹军的屠刀?谁给你的胆子!”
“这仁义,是主公的仁义,还是你孙乾的仁义?”
孙乾被这股煞气一冲,吓得“噔噔噔”连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地,面无人色。
赵云收回长枪,不再看他一眼,转而望向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关羽。
“二哥,你熟读春秋,最明大义。你且说,将士们的性命,百姓们的性命,难道就该为这一场虚无缥缈的‘仁义’大秀陪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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