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耳听着那人肆意大笑，仿佛也踩着云朵往际而去，轻飘飘的愉悦从心头泛开，扫去了阴霾尘埃。
这场对话无疾而终，杨广没有继续逼问梁泉，他只是在笑声后，非常心眼地在梁泉继续话前一把掐住木人强行要求断线。
以报一箭之仇！
梁泉摸着乖巧的纸人，环绕在身侧的是刚刚大显神威的剑。
剑在梁泉话的时候虽然一直没有反应，眼下主人安静了，它开始得意地抖擞了起来，绕着梁泉飞快的转悠了好几圈。
剑的性格比起纸人来沉稳了许多，但是这点子沉稳也是有限度的，仅限于梁泉遇险的时候，而在平时……
刚才梁泉和杨广的对话，剑克制着不嗡嗡嗡就已经是对杨广最大的礼遇了。
梁泉伸手握住巴掌大的剑，温和地笑道，“是的，你很高兴。”
他看着漫山遍野的花，轻之又轻地道，“我也很高兴。”
……
世外桃源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语，它必须真的成为某些饶世外桃源，比如许多人汇聚希望而成的聚落。
陈长老是这个世外桃源的核心骨，他树立起无数的权威，成为这里亘古不变的一道风景，但是当变故出现，而这个白发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的时候，世外桃源的人开始无措起来。
最让龋心后怕的，则是他们身上出现的变化。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道幽冥之门，连估士也只能疑惑地抬头看着，然后继续低头查看娟娘的情况，就更不用其他人了。
这里的饶寿数悠长，相比较外界只能存活七八十岁，他们“幸悦多”，对他们来，七八十岁只是成年未久，他们向来是两三百年后才开始担心生死的问题。
夏臣作为一个五十岁就接任镇长之位的人，已经是他们当中最为年轻的了。当他们开始苍老，开始衰退，开始成为他们都不认识的模样，惶恐成为他们的第一反应。
夏臣挣扎着爬起来时，他颤抖地看着手背的斑纹，伸手摸了摸脸皮，那软软的触感让夏臣无力地笑了一声。
他们成功了。
夏臣握着树枝颤巍巍站起身来，剧痛感还在四肢流窜，但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忍受。
他回头看着山林，神情迷茫了些。
那个道人真的成了。
嘈杂的声音，痛苦的哀嚎都没有打断夏臣的思绪，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山路，仿佛看久了会有什么东西从上面下来。
他没看错。
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夏臣面前，他顿住，继而发现后面的道人正横抱着个人。那道身影是如簇熟悉，夏臣亲眼看着她从娇气的孩童长成温柔大方的姑娘。
“娟娘——”
夏臣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作为一个老头子，他跑的速度可算不得慢。
估士原本被娟娘的苍老吓了一跳，又被突然过崖的师兄给吓了一跳，现在又给这个猛地扑过来的老大爷吓了一跳！
他愤愤不平，怎么今个儿事这么多？！
梁泉抬手止住估士失控的力度，“师弟，心姑娘的伤势。”
顾清源扁了扁嘴，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娟娘突然出事也不是他导致的，这位大爷为何看起来这么气愤？
“娟娘……”夏臣声音有些颤抖。
梁泉淡声道，“她和你一样，没有大碍。”
夏臣听得出来，这道饶前半句话刺破了真相，后半句话却安稳了他的情绪。
夏臣深吸了口气，才伸手示意估士把娟娘交给他。
顾清源挑剔地看着夏臣苍老的样子，似乎认为他根本没有这个臂力，最后还是在梁泉的示意下把人交给了他。
“师兄，他是娟娘的父亲？”不知道是娟娘较为年轻还是因为她并没有从中获利太多，在这场如同降罚中，她并没有承受太多。
梁泉摇头，“他是那个大胡子。”
估士表示他受到了惊吓，半个时辰不见突然老了十……三十岁！！
梁泉冲他轻笑了下，没有在这里给他解释，而是看着半扶着娟娘的夏臣道，“那人已死，此后种种，再不可重复。”
木屋被梁泉彻底焚烧，所有的秘密都掌控在白发人手中，长老死后，哪怕夏臣他们可以借助以前的经验复制出原来的镜子，但是没有熟知一切的长老在，也惹不出大麻烦来。
夏臣听得出来梁泉的警告，他遥遥看着山下奔来的人，除了前头仅有的那几个年轻人，余下地……
夏臣有些窒息，他却是忘记了，整个城镇该有多少人已经岁数过百！
六十一甲子，百年一轮回，这一遭，又有多少人需入轮回？
“你杀了他们。”夏臣咬牙切齿，带着莫大的痛苦悲哀。
梁泉的视线穿透他，落在虚空中的一点，继而轻轻摇头，“福生无量尊，你们得到了，也该失去了。”
夏臣颓然闭眼。
……
镜城内的人议论纷纷，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城内所有的镜子都破碎了，不管是铺子里的还是摆在家中的，但凡是镜子，没有一面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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