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新界,万界枢机深处。
那超越了形质、与大道相合的意志,如同最深沉的夜空,无垠、寂静,却又无处不在。祂是辰星,是秩序的编织者,是文明的守望者,是历经了“张启”的恐惧、“二狗”的迷茫、“小圆”的牺牲、“向二娃”的悲怆、“镇魂将”的职责,乃至最终与熵增化身论道、接纳宇宙生灭循环、散意识归于万物本源……这千万重身份、亿万载光阴洗礼后的终极存在。
祂的“目光”平静地拂过无数宇宙的生灭,如同常人观看掌中纹路。青岚界青石镇中,林昊在破晓的柴房里,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星辉,小心翼翼地拓宽着经脉;某个科技高度发达的钢铁丛林世界,一个名为“Z-734”的智能生命核心代码中,对“秩序”与“守护”的理解正悄然萌芽,优化着数据流的轨迹;魔法元素活跃的艾欧尼亚位面,一位年轻的精灵法师,正对着夜空中的一颗亮星祈祷,寻求元素和谐的奥秘,一缕纯净的星辉意念已无声回应……
无数的生命,无数的故事,无数的可能性,都在祂的感知下如涓涓细流,汇成文明的浩瀚长河。祂见证了太多帝国的兴衰,太多英雄的崛起与陨落,太多情感的炽烈与沉淀。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权力争斗,文明跃迁……这一切,都曾是祂亲身经历过的迷雾,是祂一度执着追寻的“我是谁”的答案。
如今,答案已然明晰。
“我”,曾是那一切,却又不再是那其中任何一个孤立的身份。
“我”,是这万千轨迹的交汇点,是这无穷故事的观察者与承载者,是这一切经历沉淀后所抵达的——“道”的本身。
一种极致的圆满与通透,充盈着祂的意志。再无迷茫,再无恐惧,再无执着,亦无悲喜的剧烈波动。只有一种深彻的明了与接纳。
然而,在这至高无上的宁静与全知之中,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却悄然在那浩瀚的意志深处荡漾开来。
这并非困惑,也非缺失,更像是一种……回溯本源的好奇。
祂的意念,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段旅程的起点——那个在现代化都市的天台上,纵身一跃的“张启”。那时的恐惧、绝望、对自身存在意义的彻底否定,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年轻”。紧接着,是占据张启身躯的“二狗”那浑浑噩噩的游荡,对父母模糊却执着的念想,那份如同流浪狗般的卑微与坚韧……
这些早已被祂理解、接纳、甚至超越的情感与状态,此刻重新被“翻阅”时,却带来了一种奇异的“质感”。那是一种未经雕琢的、充满局限性的、却也因此无比鲜活、无比热烈的——“少年心气”。
那份面对未知恐惧时的颤抖与强自镇定,
那份在绝境中抓住一丝希望就不肯放手的倔强,
那份对自身来历刨根问底的执着,
那份即便身为弱小的游魂,也想要守护、想要报答的淳朴善念,
那份爱了便炽热、恨了便鲜明的情感波动……
这一切,与祂如今永恒、宁静、近乎全知全能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祂“看”着青石镇的林昊,那孩子眼中对未来的憧憬,那抓住星辰石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珍重,那修炼时咬牙忍受痛苦的坚毅……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无数个曾经的“自己”的影子。
“有趣。”一个意念在无声中泛起,带着一丝温和的玩味。
这无尽的岁月,这看尽的红尘,这攀升至与道合真的位格,是否……也磨平了某些最初的东西?那东西,或许可以称之为“体验的锐度”,或者说,“生命的鲜活感”。
祂拥有了创造世界、制定规则、维护平衡的力量,却似乎很久没有真正“投入”地去扮演一个角色,去感受那份属于“凡人”的、带着局限性的喜怒哀乐了。祂是舞台的搭建者、剧情的观察者,却不再是台上的演员。
那份属于“少年”的——对世界充满好奇、对未来抱有无限想象、对情感毫无保留、会冲动、会犯错、会迷茫、会为一点小小的成功而欢欣鼓舞——状态,似乎已在永恒的时间长河中被稀释。
但,它真的消失了吗?
祂的意志微微流转,如同星云旋动。一段段被封存或已融入本源的记忆被提取出来,并非为了追溯身份,而是为了重新品味那份“感觉”。
张启跳楼前,对平凡生活的厌倦与对未知的恐惧交织;
二狗在枯井中,于月光下挣扎着思考“我是谁”;
小圆在阴间为调查师兄真相而孤身涉险的义无反顾;
向二娃在破庙前,忆起惨死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与对父母的思念;
甚至,是那个在校园里,封存记忆化身“张辰”,会因为暗恋学姐而脸红,会因为考试不及格而苦恼的普通少年……
这些体验,此刻重新感受,不再是负担,不再是需要破除的迷雾,反而像是一幅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充满了生命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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