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的反复争论与比对,公输纬力排众议,最终在一条当地人称“炎河”的湍急溪流旁,选定了一处地势较高、岩体裸露、看似极其坚硬、开采难度极大的地块,作为第一口卓筒井的井位,并亲自将其命名为——“炎一号井”。面对众人关于此地岩石过于坚硬的质疑,公输纬指着那青灰色的岩层,目光灼灼地解释道:“正是因其坚硬,方可能是深层优质盐岩之屏障!破此坚壁,后方可得甘泉!此乃古籍所载‘硬盖之下有卤海’之理!”
井位既定,接下来便是立天车。这是卓筒井最宏伟,也是最显眼的标志性建筑。一时间,工地变成了巨大的木工作坊。无数粗大的、散发着松香或楠木清香的优质木材被牛车、人力源源不断地运至现场。经验丰富的木匠们按照公输纬提供的、画满了复杂榫卯结构的图纸,日夜不停地加工梁、柱、枋、椽。号子声中,浸过桐油、异常坚韧的竹篾绳被用来将各个部件紧紧捆扎、连接。终于,在一个相对晴朗的清晨,上百名民夫在统一指挥下,喊着震天的号子,用绳索、杠杆,如同蚂蚁搬家般,将那高达十余丈、重达数万斤的巨型木质井架——“天车”,在“炎一号井”的井口旁缓缓竖立起来。天车巍然耸立,直插云霄,其顶端安装着巨大的木制滑轮——“天辊”,地面井口处则对应设置了“地辊”。这座庞然大物在烈日下投下巨大的、移动的阴影,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标。就连对面宫内厅工坊的管事和劳役,也时常忍不住引颈观望,指着那巨大的天车窃窃私语,脸上混杂着好奇、不屑与一丝隐隐的不安。
与此同时,另一项关键设备——碓架,也在加紧打造。这是利用杠杆原理进行冲击作业的核心。巨大的碓身选用的是极其坚硬的铁力木或青冈木,前端安装着沉重无比的铁制或石制碓头,后端则是宽大的、供多人同时踩踏的木板。设计为六人或八人一组,分站碓架两侧,如同踩动巨大的水车一般,此起彼伏地协同踩动木板。当众人用力踩下时,碓头便高高翘起,积蓄势能;当号令下达,众人齐刷刷跳开,碓头便在自身重力作用下,带着千钧之力猛地向下砸去,这股力量通过特制的绳索和地辊的传导,最终作用于深入井下的钻头——“锉头”上,完成对井底岩石的一次冲击。
所有的准备工作就绪,在一个天色微熹、尚存一丝夜凉余韵的清晨,柳志特意换上了一身较新的官服,亲自到场,主持了一个简单却庄重的祭拜仪式,供奉了盐神、土地和鲁班先师。随着祭文念罢,三牲祭品献上,柳志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喊:“吉时已到——‘炎一号井’,开钻——!”
工头得令,立刻运足中气,洪亮的号子声响彻井场:“起碓——!”
“嘿——呦!”六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为精壮的民夫,早已赤膊上阵,古铜色的脊背肌肉虬结,闻声齐声呼喝,如同一个人般,同时用力踩下碓架后端的木板。
“嘎吱……”沉重的碓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碓头带着连接其下的锉头猛地扬起,升高。
“放——!”工头的号子紧接着响起。
民夫们训练有素地齐刷刷向两侧跳开。
“轰——!”一声沉闷如巨雷、仿佛源自地底深处的巨响传来,那是碉头携带万钧之力,通过锉头狠狠砸在井底岩石上的声音。大地似乎都随之微微一颤。这声音,如同敲响了向坚硬地壳进军的战鼓,宣告着一场人与自然的漫长角力,正式开始了!
周而复始,循环不息。“起碓——!”“嘿——呦!”“放——!”“轰——!”……民夫们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械,在工头富有节奏的号子指挥下,重复着踩下、跳开的动作。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们黝黑的皮肤上淌下,滴落在被踩得坚实无比的土地上,瞬间就蒸发成淡淡的白汽。高大的天车伴随着每一次沉重的冲击,都会发出轻微的、令人担忧的“吱呀”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自身承受的巨大负荷。
然而,进展却慢得令人心焦。井底那坚硬的岩石,仿佛拥有无穷的韧性,每一次竭尽全力的冲击,往往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白点,崩落少许石屑。工作两三个时辰后,就必须停下来,进行另一项繁琐而危险的工作——清理井底。特制的“搧泥筒”被用绳索缓缓放入深井。这搧泥筒底部设有巧妙的单向活门,借助井底泥浆的压力打开,将混合着岩屑的泥水纳入筒中,提起时活门自动关闭。然后,需要动用健牛拉动大车,通过天车顶端的“天辊”作为支点,将装满岩屑、沉重无比的搧泥筒提出数十丈深的井口,再将里面浑浊的泥浆岩屑混合物倾倒在一旁,逐渐堆积成一个小小的泥石山。整个过程不仅效率低下,而且任何环节出错——绳索断裂、活门故障、井壁坍塌——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酿成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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