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负责此处的几名管事:“开凿之法,大王已有指示!可先用烈火焚烧岩体,待其炽热,再以冷水泼之,利用热胀冷缩,使岩石崩裂!再以铁钎、重锤凿之!此乃‘火烧水激’之法!虽耗力,但有效!尔等需昼夜不停,分班作业!本王庄存粮、工具,优先供给此处!”
一位年纪稍长的管事面露难色:“郡守,此法闻所未闻,且耗费柴薪、人力极巨,工期又紧,只怕……”
“没有只怕!”韩璜断然喝道,“唯有必须!宝瓶口不通,则前功尽弃!再硬的石头,硬不过大王的决心,硬不过蜀中百姓求生的意志!就算是用牙啃,也得给本官在夏汛前,把这‘宝瓶口’啃出来!”
任务分派已定,韩璜目光扫视着这群被雨水和恐惧浸透的管事,抛出了那套极具现代管理色彩、却又与当下体制紧密挂钩的激励机制,这如同最后一根驱策的鞭子:
“任务、区域、工法,均已明确分派至各王庄!所需石料、巨竹(用于编织竹笼)、人力、粮秣,均由各王庄自行筹措、调度!郡府会协调部分精通水利的工匠,分赴各处,指导鱼嘴定位、飞沙堰坡度、火烧水激等关键技术。但主力,是你们各王庄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冷硬:“为督促进度,确保质量,本官与沈干事议定,自即日起,每十日,由郡府工曹与五科联合,对各王庄负责区段的工程进度、物料消耗、人力调配、施工质量进行严格评比排名!排名结果,不仅会张榜公布于各工段,更会形成详细文书,直接呈报新郑大本营,以及……宫内厅!让大王和各位内相都知道,是谁在为国分忧,勇担重任;又是谁,敷衍塞责,拖沓无能!”
“宫内厅”三个字,如同三道无形的惊雷,再次狠狠劈在每个管事太监的心上。他们的前程、荣辱,乃至身家性命,几乎都牢牢掌握在宫内厅的考评与印象之中。在宫廷体系中,失职的代价,远比在地方官场上更为酷烈。一时间,众人脸上再无半分犹豫与抱怨,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绝与恐惧催生出的“积极性”。纷纷躬身,声音杂乱却急切地表态:
“请韩郡守、沈干事放心!我等必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按期完工,绝不拖延!”
“小的回去就把所有庄户都拉上来,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分到的河段修好!”
“绝不敢误了大王的大事!”
看着这群瞬间被调动起效率的管事,韩璜与身旁的沈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借助王庄体系掌控的大量人力物力,借助宫内系统那无孔不入的考核与威慑压力,这套“工程分包+绩效考核+顶层监督”的组合拳,正是当前体制下,高效推动这类关乎国运的巨型工程的不二法门。
“好!”韩璜最后强调,声震山谷,“望诸位牢记今日之言,牢记肩上重任,更牢记身后即是万丈深渊,退无可退!各自回去,即刻动员,明日晌午之前,本官要在这玉垒山下,看到你们各庄的人马、物料全部进场!延误者,严惩不贷!散!”
“遵命!”众人轰然应诺,声音竟暂时压过了风雨江涛。然后,这群人如同被鞭子驱赶的羊群,也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再也顾不得山路泥泞,匆匆忙忙、连滚带爬地向山下奔去,奔向各自那命运未卜的负责区段。
玉垒山上,风雨依旧。转瞬间,就只剩下韩璜、沈醉、申武以及少数几名核心僚属与护卫。江风猎猎,吹动着他们湿透的衣袂,带来刺骨的寒意。
韩璜望着脚下那条依旧在咆哮奔腾、仿佛对人类的计划嗤之以鼻的岷江,望着对岸那片在雨幕中沉寂的、等待被拯救的土地,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在胸中的浊气。他转向身旁面色冷峻的沈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沈干事,这监督考评、催料问责之事,就多劳你与五科的弟兄们费心了。非常之时,需用非常手段。”
沈醉微微一笑,那笑容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冰冷,仿佛毒蛇吐信:“郡守放心,为国效力,分内之事。咱家别的本事没有,这督工催料,让那些滑头不敢偷奸耍滑,让那些蠢材不敢敷衍了事,还是有一套的。只望郡守您这边,技术上的难关,尤其是那虎头岩……”他目光转向那处狰狞的山崖,“能如期攻克。否则,咱家这边督得再紧,也是徒劳。”
申武此时也沉声开口:“郡守,沈干事,如此大兴土木,聚集数万民夫,难保没有宵小之辈或旧蜀余孽混入其中,煽动滋事。末将会加派郡兵,日夜巡防各工段,并封锁周边要道,确保工程不受外扰。”
韩璜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处名为“虎头岩”的坚硬山体,那里,将是整个都江堰工程第一个,也是最艰难、最关键的突破口。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无比坚定,仿佛已与那巨石融为一体。
“必当尽力……不,是必须成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融入风雨,传向岷江,“宝瓶口,必须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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