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韩侯的目光如电,射向那仍在溃兵潮中肆虐的钢铁旋风:
“令!暴骁!”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弃斩首!驱溃卒!以尔战车铁骑为鞭,将楚之败兵,尽数驱往申子威后阵!冲垮他最后的依仗!”
帅令传到,暴骁猛拽缰绳,战车集群发出刺耳的转向摩擦声!“儿郎们!换鞭!换槊!” 暴骁的咆哮响彻,“驱羊入圈——!!!”战车驭手长鞭狂舞,不再追求斩杀,而是狠狠抽打在溃逃楚兵的后背、头颅!骑兵则平端长槊,如同牧羊犬般在溃兵两翼凶狠地戳刺、驱赶!铁蹄践踏,战车冲撞,将本就混乱不堪的败兵潮,硬生生驱赶、聚拢成一股绝望的、裹挟着血肉的洪流,哭嚎着、翻滚着,狠狠撞向申子威军团的后方!
“轰——!”
溃兵组成的血肉洪流,如同沸汤泼雪,瞬间冲垮了申子威后阵仓促组织的薄弱防线!刚刚还在勉力支撑的楚兵,被自己人冲倒、踩踏,阵型大乱!惨叫声、怒骂声、骨骼碎裂声在申子威后军炸开!整个军团的脊梁,被这来自背后的致命一击,硬生生砸断!
与此同时!
“靳黈!” 韩侯的第三道命令如影随形,“你的第十镇!夺楚营!占水寨!凡所储粮秣、舟船,片缕不得毁于战火!速!”
靳黈得令,眼中精光暴射!他麾下早已蓄势待发的第十镇精锐,如同离弦之箭,脱离主战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楚军后方已显空虚的大营和水寨!刀光闪处,留守的零星楚军瞬间被淹没。靳黈亲自督战,控制要点,扑灭零星火头,将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和停泊在岸边、尚未焚毁的楚军战船,牢牢掌控在韩军手中!
申子威的军团,前有第四军钢铁壁垒步步紧逼,碾压挤压;后有被驱赶来的溃兵洪流冲垮了后阵,自相践踏;侧翼与退路,已被靳黈斩断!他环顾四周,目眦欲裂。曾经铁桶般的阵型,此刻已被挤压、切割、冲撞得支离破碎。士兵的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韩军无形的钢铁巨颚,已然合拢!申子威和他的四万申息精锐,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死死困在了这片浸透鲜血的死亡泥沼之中!突围的号角尚未吹响,便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更沉重的杀戮阴影彻底吞噬。
新都血原的厮杀尚未完全停歇,高地上,熊仲圭正率部与孙膑的第一军死战,如同受伤的猛兽撕咬铁笼。骤然间,他瞥见中军方向——那象征楚国王权的华丽帅纛已然倾覆!溃散的赤潮正如同瘟疫般向四周疯狂蔓延!
熊仲圭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浇灭了复仇的火焰,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撤——!向上唐!随县!” 他嘶哑的咆哮带着惊惶,再无半分战意。竟不顾仍在苦战的部属,猛地拨转马头,带着身边最精锐的数千族兵和尚未投入厮杀的后军一万预备队,如同丧家之犬,朝着战场东南方向仓皇溃逃!马蹄践踏着同袍的尸骸,将断后的袍泽无情地抛入韩军的刀锋之下。
逃亡途中,熊仲圭惊魂未定,恶念已生。他勒住战马,喘息着口述战报,将兵败如山倒的滔天大罪,尽数栽赃于尚在血战中苦撑的申子威与已死的安陵君:“申子威畏敌如虎,坐视中军崩溃!安陵君庸懦无能,临阵失措!臣力战不支,为存国脉,不得已退保上唐……” 信使携着这蘸满污血的谎言,飞马奔向郢都。不久,楚宣王盛怒之下的屠刀挥落——申子威全族,尽数喋血郢都刑场!
深陷韩军铁桶重围的申子威父子,已是强弩之末。断粮已逾七日,士卒面如菜色,刀剑都挥舞得绵软无力,仅凭最后一股血气与老将的威望在苦苦支撑。就在阵线即将彻底崩溃之际,郢都族灭的噩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申子威的心脏!
“啊——!!!”
老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怆厉啸,目眦欲裂!他猛地扯下头盔,露出花白散乱的须发,指向郢都方向,声音因极致的悲愤而颤抖嘶哑:
“昏君!无道昏君——!我申氏世代忠良,血洒疆场!竟落得如此下场!天不佑楚!天不佑楚啊——!”
这绝望的控诉,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残军仅存的斗志。士兵们眼中最后一点为楚国效死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灰暗与麻木。
申子威老泪纵横,混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流淌而下。他环视身边同样面如死灰的儿子和残存的将士,仰天长叹一声,那叹息中饱含着无尽的悲凉与决绝。
“卸甲……弃兵……” 声音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哗啦啦——
残破的楚甲被丢弃在地,锈蚀的兵器堆积成丘。申子威父子褪去象征楚国荣耀的犀甲,只着单薄的内衬,在数万韩军冰冷矛戟的注视下,一步步穿过弥漫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战场,走向韩侯的帅纛。行至阶前,申子威双膝重重跪入泥泞的血污之中,头颅深深垂下,嘶声道:“败军之将申子威……率残部三万……乞降!但求韩侯……留将士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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