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腹地,昭氏“千顷庄”。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着刮过光秃秃的田垄。庄园高大的坞堡如同蹲伏的巨兽,箭楼上几点昏黄的灯火在风中摇曳。庄园深处,低矮破败的窝棚区,弥漫着牲口粪便和绝望的气息。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农奴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听着远处主家宴饮传来的丝竹靡靡之音,眼神空洞麻木。
一个黑影如同狸猫,悄无声息地翻过丈高的土墙,落在窝棚区的阴影里。他动作极快,将几块粗糙的、用木炭写着简单楚文的麻布片塞进几个窝棚的门缝。麻布上,画着一把锄头砸断锁链的图案,旁边是歪歪扭扭的字:“韩军破阳安(今确山县北)!昭氏将亡!夺粮!烧仓!得活!”
窝棚里,一个瞎眼的老农奴摸索着捡起麻布片,枯槁的手指颤抖着划过那粗糙的申国图案和文字。浑浊的老泪无声滑落,滴在冰冷的土上。多少年了?多少代了?锁链、鞭痕、饥寒、妻离子散……昭氏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吸干了他们祖祖辈辈的血髓!
与此同时,庄园庞大的粮仓外,几个巡夜的家丁打着哈欠。突然,几支带着油布的火箭,如同鬼火般从黑暗中无声射出!“噗噗噗!”精准地钉在粮仓干燥的茅草顶棚上!
“呼啦——!”
干燥的茅草遇火即燃!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夜空!火借风势,瞬间蔓延开来,将半边天空映得通红!
“走水啦!粮仓走水啦!” 凄厉的警锣声撕破夜空。
坞堡内顿时炸开了锅!昭氏的私兵、管事乱作一团,呼喊救火。混乱中,没人注意到,窝棚区那片死寂的黑暗中,一双双原本麻木的眼睛,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正逐渐被一种名为“希望”和“仇恨”的火焰点燃!
“抢粮啊!”
“砸开武库!”
“杀昭狗!”
压抑了百年的怒吼,如同地底奔涌的熔岩,终于冲破了地壳!瞎眼老农奴摸索着抓起墙角生锈的锄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跌跌撞撞冲向火光最盛处!越来越多的农奴从窝棚里涌出,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木棒,有的甚至赤手空拳,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向那些曾经象征着昭氏无上权威的粮仓、武库、账房!
坞堡的私兵试图镇压,但面对这汹涌的、绝望中爆发的狂潮,他们的刀枪显得如此无力。武库的大门被粗重的树干撞开,锈迹斑斑但依然锋利的戈矛被分发到农奴手中!复仇的火焰,在淮北平原上疯狂蔓延!
而在庄园外围的黑暗中,几辆沉重的牛车静静等候。黑冰台的密探冷眼看着庄园内的冲天火光与厮杀呐喊,如同在看一出精心导演的大戏。当农奴们将缴获的成捆楚弩、成袋粟米甚至精致的漆器抬出火海时,密探们迅速上前,将这些沾着血与火的“战利品”搬上牛车。车辕转动,沉重的车轮碾过冻得硬邦邦的土地,在昭氏“千顷庄”界碑旁留下深深的车辙印痕。车轮碾过的地方,泥土里混杂着未燃尽的灰烬和暗红的血迹,一直延伸向北方——方城的方向。
更北方,方城郊外。
新筑起的巨大工棚如同匍匐的怪兽骨架,在寒风中发出呜咽。通红的炉火昼夜不息,将半边天幕染成诡异的暗红色。炽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铁水在巨大的坩埚中翻滚沸腾,发出沉闷的咆哮。申不害裹着厚重的裘袍,立于新建的高炉平台上,寒风卷起他花白的鬓发。他手中紧握着右相印绶,熔炉印钮被炉火烤得微微发烫。脚下,刚刚“护送”而至的棠溪工匠们,正被驱赶着,在监工皮鞭的呼哨下,将一车车从淮北掠夺来的生铁矿石投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熔炉巨口。火星四溅,映照着工匠们脸上未干的泪痕与深深的恐惧。
“快!再快些!”监工的鞭影在火光中闪烁,“相爷有令,旬日之内,第一批‘韩弩’必须出炉!”
申不害的目光越过沸腾的铁水,越过忙碌而绝望的工匠,投向南方那火光隐隐的天际线。那里,是淮北。农奴起义的烽火,与他脚下这锻造战争利器的铁火,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冰冷的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他知道,这把由他亲手点燃、由血肉与钢铁共同熔铸的燎原之火,将彻底焚尽旧日的枷锁,也将……锻造出一个属于韩国、属于他申不害的、铁与血的新时代。他缓缓抬起手,将那块印着棠溪工坊纹样的印绶,紧紧贴在了滚烫的炉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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