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由你,替为叔,替昭氏,担起来吧!”
动作粗暴!言语僭越!视朝堂如家庙!视国器如私物!
那枚沉重的腰牌“咚”地一声落在昭奚恤掌心,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微微一颤。腰牌背面,那个用纯金镶嵌的、遒劲有力的“楚”字徽记,在殿内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正对着楚宣王的方向,刺眼地泛着冰冷而讽刺的金光!
整个章华台,陷入了一种比死寂更可怕的凝固。空气仿佛被冻结,连呼吸都带着冰碴。群臣目瞪口呆,景田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昭德,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楚宣王端坐于上,面色铁青,放在御案下的手死死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昭德那只染血的手和昭奚恤捧着腰牌的手,眼中翻涌着被羞辱的狂怒和深深的无力——这哪里是请辞荐贤?这分明是昭氏一族,当着他的面,在楚国最高权力的殿堂上,完成了权柄的赤裸裸的家族内传递! 那枚腰牌上的“楚”字,此刻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每一个楚国王权象征的脸上!
昭德仿佛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重重地喘息着,再次匍匐下去,额头重新抵在冰冷带血的金砖上,声音却诡异地平静下来:“老臣……荐贤已毕……恳请王上……恩准老臣……戴罪赴淮北……”
翌日,楚宫诏令颁下。
原令尹昭德“引咎辞官”,即刻返回淮北“戴罪立功”。
新任令尹,昭奚恤。
诏书措辞平淡,却掩盖不住章华台上那场公开的、丑陋的权力掠夺留下的腥膻之气。
年轻的昭奚恤身着簇新的令尹袍服,端坐于昔日叔父的位置上,面容平静无波。他下达的第一道钧令,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屈氏一族,世居汨罗,忠勇可嘉。今魏寇庞涓肆虐淮北,国难当头。着令屈氏,即刻抽调汨罗封地精锐私兵五万,三日内驰援淮北前线,归昭德将军节制,共御强魏!不得有误!”
命令下达,满朝寂静。屈立脸色铁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谁都明白,这五万屈氏子弟兵,踏上的绝非保家卫国的征途,而是借魏国之手、行族诛之实的黄泉路!昭奚恤袖中,那枚冰冷的错金腰牌紧贴着他的肌肤。章华台上,昨日溅落的香灰与血迹,已被宫人悄然拭去,唯余龙脑香的余味,在权力的腥风血雨中,愈发显得诡异而甜腻。
淮北,昭氏宗祠。沉重的柏木门扉紧闭,隔绝了外界风雨,却隔不断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慌与血腥气。粗大的牛油蜡烛在祖宗牌位前跳跃燃烧,将墙上悬挂的巨大淮北地图映照得忽明忽暗。地图上,代表魏军庞涓兵锋的猩红箭头,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正狠狠戳向昭氏根基所在的“项城”!箭头所指之处,墨线勾勒的田庄、坞堡旁,已用触目惊心的朱砂标出数个被圈起来的“屠”字。
十几位白发苍苍的昭氏族老围在地图前,沟壑纵横的脸上刻满了绝望与疯狂。烛泪滴落,在他们华贵却陈旧的锦袍上凝结成浑浊的疙瘩。为首的大族老,须发皆白如雪,枯瘦的手颤抖着,从供桌上捧起一柄布满绿锈、样式古拙的青铜钺。这钺并非战场杀伐之器,而是昭氏先祖受封淮北时的礼器,象征着家族在这片土地上的权柄与荣光。
他颤巍巍地转身,将沉重的青铜钺,不容抗拒地塞到肃立在祖宗牌位前的昭德手中。钺柄冰冷刺骨,上面缠绕的褪色丝绦仿佛还带着先祖的叹息。
“德公!” 大族老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砾摩擦,“项城!项城绝不能丢!那是昭氏列祖列宗安寝之地,是我族血脉所系!祖宗基业,百年经营,岂能毁于庞涓匹夫之手?!” 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抓住昭德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肉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昭德,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家族狂热,“带上昭阳!带上族兵!带上所有能拿得动刀的男人!去!把项城夺回来!用魏寇的血,祭我昭氏英灵!祖宗……在天上看着呢!”
青铜钺的冰冷与族老指甲的刺痛,一同烙印在昭德心头。他低头看着钺身上模糊的兽面纹,又抬眼望向地图上那指向项城的猩红箭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但他更清楚,若丢了祖茔之地,他在昭氏内部将彻底失去立足之基,连“戴罪立功”的遮羞布都会被撕得粉碎。他猛地握紧冰冷的钺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壮:“族老放心!昭德……必与项城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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