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这才看清,他黑袍的领口露出截脖颈,皮肤青黑,像是生了场恶疮。她猛地想起苏荣说的,祖父死时脖子上有圈青黑的指印,当时以为是被勒死的,现在看来……
“放开!”李青另一只手掏出瓷瓶,狠狠往他手背上砸去。镇魂草粉末撒了那人满手,顿时冒出黑烟,他痛得嘶吼一声,松开了手。李青趁机拽过麻袋,转身就往水里跳——她记得白蛇说过,水里才是它的地盘。
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口鼻,李青却没感到窒息,反而有股力量托着她往上浮。回头一看,白蛇不知何时游了过来,用尾巴稳稳卷着她和麻袋。水面上,云逍的桃木剑正和斗笠人的黑气打得难分难解,蓝光与黑雾绞在一起,把雾都染成了青紫色。
“走!”白蛇的声音在水里响起,不是用嘴说的,而是直接响在心里,带着股撕裂般的痛,“他的本体是阴无常,怕的是……”话没说完,它突然痛得蜷缩起来,鳞片上的青黑纹路疯长,瞬间爬满了大半个身子。
麻袋里的孩童哭得更凶了,李青忙解开绳结,把三个孩子搂进怀里。最小的那个才刚会说话,含混地喊着“娘”,眼泪混着湖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怕什么,有姐姐在。”李青摸了摸腕间的鳞甲,那里的温度烫得惊人。她低头对怀里的孩子笑了笑,尽管嘴唇冻得发紫,“我们去找苏医师,她会治好蛇姐姐的。”
白蛇忍着痛,尾巴一摆,载着他们往岸边游去。李青回头望了眼,只见石塔周围的雾越来越浓,蓝光渐渐被黑雾吞噬,云逍的身影在雾里时隐时现。她把铜哨塞进最年长的孩子手里:“记住,上岸后往南跑,找穿青布衫的人,把哨子给他,他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李青便松开手,任由白蛇将他们往岸边送。自己则转身,抽出靴子里的短刀——那是云逍给她防身用的,刀鞘上刻着个“逍”字。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游,湖水灌进鼻腔,火辣辣地疼,可腕间的鳞甲烫得更厉害了,像是在说“去吧”。
斗笠人正掐着云逍的脖子,黑雾像蛇一样缠着他的桃木剑。李青瞅准时机,一刀砍向斗笠人的手腕。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回来,痛得松开手,云逍趁机挣脱,桃木剑反手刺向他的胸口。
“找死!”斗笠人扯掉黑纱,露出张溃烂的脸,左眼已经烂成了个窟窿,右眼却亮得吓人,像淬了毒的钉子。他一挥手,无数黑气凝成的小蛇便朝着李青扑来。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掀起巨浪,白蛇不知何时折返回来,用身体挡在李青身前。黑气蛇咬在它身上,顿时炸开无数青黑的烟,它痛得浑身抽搐,却死死护住身后的人,鳞片一片片脱落,露出底下渗血的皮肉。
“快走啊!”白蛇的声音在心里炸开,震得李青耳膜生疼,“我撑不了多久,禁术……快控制不住了……”
李青看着它身上不断扩大的青黑,想起白日里它用头蹭药箱的模样,想起它卷着麻袋时犹豫的眼神,突然把短刀往水里一扔,掏出怀里的镇魂草粉末,狠狠往白蛇身上撒去。
“你说过,苏家的药能克禁术!”她的声音在水里泡得发哑,却带着股倔劲,“你也说过,心里有牵挂的妖,不会彻底迷失!”
粉末落在白蛇身上,果然起了作用,青黑纹路退了些,露出的鳞甲泛着淡淡的金光。白蛇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随即发出声悠长的嘶鸣,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告别。它猛地转身,用尽全力撞向斗笠人,将他狠狠压在石塔上。
“快走!”白蛇的声音越来越弱,“去苏州……找苏荣……解药……在……”
后面的话被一声巨响淹没——白蛇身上的青黑彻底爆发,它竟用最后的神智引爆了妖力,石塔在巨响中裂开道缝隙,斗笠人被埋在碎石下,发出凄厉的惨叫。而白蛇的身影,就在那片金光与黑雾的交织中,一点点消散,像清晨的露珠落在滚烫的石头上。
李青被气浪掀得往岸边漂去,怀里不知何时多了片鳞甲,比之前那片更大更亮,还带着点温热。云逍游过来抓住她的手,两人望着石塔的方向,那里的黑雾正慢慢散去,露出轮皎洁的满月,银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
“它……”李青的声音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云逍握紧她的手,桃木剑上的蓝光渐渐平息:“它守住了牵挂。”他看向苏州的方向,夜色里的远山仿佛近了些,“我们该去苏州了。”
李青摸了摸怀里的鳞甲,又看了看掌心被斗笠人掐出的红痕,突然想起那三个孩子,忙问:“孩子们……”
“已经让白蛇送到岸边了。”云逍指了指远处的灯火,“苏荣派来的人应该接到了。”
水面恢复了平静,三潭印月的石塔依旧立在那里,只是其中一座裂开了缝,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李青把那片新得的鳞甲贴在腕间,与之前的那片合在一起,竟严丝合缝,像是从来没分开过。
“走吧。”云逍拉着她往岸边游,“等天亮,我们就去苏州。”
李青点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岸边灯火,突然觉得那鳞甲又开始发烫,这一次,不再是灼痛,而是像团暖烘烘的小炭火,熨帖着心里的冰凉。她知道,这不是结束,白蛇用最后的力量守住的约定,该由他们来继续了。
雾气彻底散去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湖面上漂着些石塔的碎块,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像白蛇消散前,特意留下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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