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李队正一把按住想要起身的赵宸,将他拽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十名乡兵也迅速分散,隐入周边的灌木丛与藤蔓中,手中的弓箭已悄然拉满。
脚步声与交谈声越来越近,带着浓重的岭南口音,隐约能听到“查看东侧山坡”“提防宋军探子”的话语。赵宸屏住呼吸,透过岩石缝隙望去——只见十几个身着黑衣、手持弯刀的士兵,正沿着小径缓缓走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矮壮的汉子,脸上刺着青色纹路,正是侬智高麾下的壮族士兵。
“是侬军的巡逻队!”李队正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紧张,“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已经发现我们了?”
赵宸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支巡逻队人数与他们相当,但侬军熟悉地形,又常年在瘴林活动,真要打起来,他们未必占优势。更重要的是,一旦暴露,不仅探查任务失败,他之前在狄青面前的承诺也会彻底落空。
“别慌,”赵宸低声对李队正说,“他们似乎是在常规巡逻,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先躲起来,等他们过去再做打算。”
李队正点点头,示意乡兵们保持安静。黑衣士兵们渐渐走近,离岩石只有几步之遥。为首的矮壮汉子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扫视四周,鼻子嗅了嗅:“不对劲,这里有生人来过的味道!”
赵宸心里一沉——看来是他们刚才拨开藤蔓时,留下了痕迹。
“搜!”矮壮汉子一声令下,黑衣士兵们立刻散开,手持弯刀在周边搜索。一名士兵走到岩石旁,伸手就要拨开遮挡的藤蔓。
“动手!”李队正猛地起身,手中的长矛刺向那名士兵。士兵猝不及防,被长矛刺穿肩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有宋军!”矮壮汉子怒吼,挥刀冲向李队正。黑衣士兵们也纷纷拔刀,朝着岩石后的众人扑来。
乡兵们立刻射箭反击,箭矢呼啸着飞向黑衣士兵,当场放倒两人。但侬军士兵反应极快,很快冲到近前,双方展开近身搏杀。
赵宸没有兵器,只能捡起地上的石块,趁乱砸向侬军士兵。他看到一名黑衣士兵从背后偷袭李队正,立刻大喊:“李队正,小心身后!”
李队正闻言,猛地侧身,长矛横扫,将那名士兵逼退。但他也因此露出破绽,被矮壮汉子的弯刀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甲。
“赵先生,我们撑不住了!快撤!”李队正一边抵挡,一边对赵宸喊道。
赵宸环顾四周,发现乡兵们已有三人受伤,侬军却依旧凶猛。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处陡坡,陡坡上长满了湿滑的青苔,下方是茂密的灌木丛——这或许是唯一的退路。
“往那边的陡坡撤!”赵宸指向陡坡,“下去就是密林,他们追不上!”
李队正看了一眼陡坡,虽知道危险,却也别无选择,立刻喊道:“兄弟们,跟我撤!”
乡兵们闻言,边战边退,朝着陡坡方向移动。矮壮汉子见状,怒吼道:“别让他们跑了!抓活的!”
黑衣士兵们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赵宸率先冲到陡坡前,手脚并用地往下爬。陡坡湿滑,他好几次差点摔下去,只能死死抓住藤蔓。身后的李队正与乡兵们也纷纷跟着爬下陡坡,侬军士兵追到坡顶,却因坡太陡,不敢轻易下来,只能在上面怒骂,射箭追击。
箭矢呼啸着从头顶飞过,赵宸不敢停留,爬下陡坡后,立刻钻进茂密的灌木丛。李队正与剩下的七名乡兵也相继赶来,众人一路狂奔,直到听不到身后的追兵声,才停下脚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呼……终于甩掉他们了。”李队正靠在树干上,手臂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赵先生,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恐怕都要折在那里。”
赵宸也累得浑身是汗,闻言笑了笑:“是大家一起拼命的结果。只是可惜,没能继续探查小径的尽头。”
“不,已经够了。”李队正摇摇头,眼神中对赵宸的警惕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敬佩,“我们已经确认了小径的存在,还摸清了侬军的巡逻规律,这就够向将军交差了。而且……”他看了看赵宸,“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确实不是叛军探子。”
赵宸心中一暖,知道自己终于初步获得了李队正的信任。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布条,递给李队正:“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这里瘴气重,别感染了。”
李队正接过布条,笨拙地包扎着伤口。乡兵们也纷纷整理装备,检查伤势。休息片刻后,李队正站起身:“我们得尽快回营,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将军。”
众人点头,起身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大家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乡兵们偶尔会主动和赵宸说话,询问他中原的情况,赵宸也借着机会,打听侬智高与壮族部族的关系。
从乡兵们的口中,赵宸得知,侬智高原本是广南的壮族首领,因不满朝廷对壮族的压迫,才发动叛乱,不少壮族部落因惧怕侬智高的势力,被迫归顺于他,但也有部分部落不愿参与叛乱,与侬智高划清界限,却又担心被宋军误解,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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