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新兵营 · 第99号营房 · 角落。
营房外喧闹嘈杂,汗臭味和脚臭味弥漫。但在营房最深处的角落里,一层淡淡的银色空间屏障将这里与外界隔绝开来,形成了一个只有两平米的、安静且洁净的小世界。
楚怀瑾半跪在床边,手里拿着那块他平日里哪怕沾上一粒灰尘都会嫌弃的雪白丝帕,此时正浸在温水中,一点一点、极其温柔地擦拭着夜未央的双腿。
少女的腿型很美,却苍白得近乎透明,瘦弱得让人心疼。
那是被虚空之力常年侵蚀后的痕迹。
“水温可以吗?”
楚怀瑾低着头,声音轻柔得不像是一个刚刚在战场上肢解了无数怪物的杀神。
“嗯……很舒服。”
夜未央靠在床头,看着这个有着严重洁癖的男人,毫不在意地捧着自己的双脚,眼眶有些发热。
自从墨染芳心施展枯木逢春图后,她体内那股随时可能爆发的虚空死气确实消失了。她不再感觉冷,呼吸也不再困难,那种时刻被死亡扼住喉咙的感觉终于散去。
但是……
楚怀瑾擦拭完,用干毛巾轻轻包裹住她的双腿,满怀希冀地抬起头:
“未央,试试看。用神识引导气血,能不能……动一下脚趾?”
夜未央抿着嘴唇,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努力地想要控制,想要回应楚怀瑾的期待。
可是,那双腿就像是两根并不属于她的木头,沉重、麻木,没有任何知觉。
一息,两息,三息。
纹丝不动。
夜未央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她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蝇:
“对不起……怀瑾哥哥。还是……动不了。”
楚怀瑾的手僵了一下。
但他立刻调整好表情,将被子轻轻盖好,脸上露出一抹故作轻松的笑意:
“傻瓜,道什么歉。”
“墨染仙子也说了,那是大病初愈后的‘后遗症’。你的经脉枯竭太久了,就像干涸的河道,就算引来了水,也得慢慢滋润才能通畅。”
“可是……”
夜未央抓着被角,手指用力到发白,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
“可是这里是中域啊……”
“这里到处都是危险,每个人都在拼命。哥哥、大家都在为了生存去战斗,去算计……”
“只有我。”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只有我是个累赘。不仅帮不上忙,还要你分心照顾我,还要浪费大家的资源……”
“如果我一直站不起来,我是不是……就不该来这里?”
“不许胡说!”
楚怀瑾猛地打断了她。
他伸出手,轻轻捧起夜未央的脸,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
“听着,未央。”
“你不是累赘。你是我的……锚。”
“如果没有你,我在西荒早就疯了,或者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魔头。”
“是因为你在,我才像个人。”
楚怀瑾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坚定如铁:
“腿动不了,没关系。”
“墨染芳心治不好,是因为画道只能‘改命’,不能‘造骨’。”
“但这里是中域!是修仙文明的中心!”
“这里有天工司的机械义肢,有万金楼的九转续骨丹,甚至有传说中能重塑肉身的生命之水。”
楚怀瑾站起身,看向营房外那片漆黑的夜色,以及远处灯火通明的上城区。
那是他以前不屑一顾的地方,但现在,那是他的目标。
“我会去赚战功,去赚灵石。”
“不管是去黑市卖垃圾,还是去前线当敢死队。”
“只要这世上还有能让你站起来的东西……”
他回过头,对着夜未央露出了一个那一贯优雅而狂傲的笑容:
“我就一定会把它抢回来。”
“哪怕是把这天策府翻个底朝天。”
……
空间屏障外。
夜泽皓、秦衡、卫磐等人正站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看得到动作)。
“看来……”
秦衡推了推眼镜,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要搞钱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是啊。”
夜泽皓握紧了手中的重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为了活着,也为了能让身边的人……活得像个人样。”
他转身看向众人,将那几份“黑市商业计划书”狠狠拍在桌子上:
“兄弟们,干活了!”
“今晚通宵!明天一早,咱们的‘拼命杂货铺’必须开张!”
“我们要把那些副作用最大的药、威力最猛的炮、最玩命的情报统统卖出去!”
“哪怕是从死人嘴里抠金牙,我也要给未央凑齐买药的钱!”
这一夜,第99号营房的角落里,灯火通明。
一群来自东域的“乡巴佬”,为了各自的执念,开始酝酿一场即将席卷黑市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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