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者号”如同一位重伤初愈的巨人,拖着依旧遍布伤痕的躯体,小心翼翼地驶离了第一个“共鸣信标”所在的宁静空域。引擎维持在百分之二十出力的经济巡航速度,淡蓝色的离子尾焰在幽暗的星空中拉出一道微弱而执着的轨迹。舰体内,大部分区域依旧照明不足,修复工作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敲打声和焊接光弧在阴影中不时闪烁。
林珩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舰桥,一方面维持着与信标的微弱共鸣,引导着那源自真空的、奇迹般的能量缓慢补充舰船储备(能源读数已艰难爬升至百分之十八),另一方面,他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自身“背景低语”的探索与适应中。
这种探索并非闭门造车。他让琉璃将传感器接收到的、来自信标的完整谐波信号,以及之前捕捉到的那一瞬“低语干扰”的数据碎片,与他自身感知到的内部波动进行实时对比分析。
“指挥官,你内部波动中与信标谐波同源的部分,我们称之为‘有序基底’,”琉璃指着科学站屏幕上复杂的频谱图,“而那种混沌的、暂时无法归类的部分,暂称为‘混沌海’。之前干扰出现时,你的‘混沌海’出现了短暂的、剧烈的沸腾,同时外部干扰信号的某些特征频率,与‘混沌海’的某些活跃峰值的逆相位……高度吻合!”
逆相位?林珩心中一动。这意味着,他的“混沌海”并非纯粹的无序噪音,其中可能蕴含着某种与“低语”力量天然对立、或者说能够相互抵消的潜在特质?
“能否尝试主动引导‘混沌海’的波动,模拟那种逆相位?”林珩问道。如果他的“背景低语”不仅能用于共鸣和感知,还能用于对抗,那将是质的飞跃。
“理论上有可行性,但风险未知!”琉璃警告,“我们完全不了解‘混沌海’的本质,强行引导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甚至对你的意识造成反噬!”
“总要在实践中验证。”林珩眼神坚定。他知道,前路危机四伏,仅靠修复舰体和恢复能源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新的利刃。
他再次沉入内心,这一次,目标明确地导向那片翻涌的“混沌海”。与引导“有序基底”去共鸣信标时的柔和不同,这次他需要的是“塑造”与“激发”。他回忆着那瞬间干扰带来的冰冷粘稠感,尝试在“混沌海”中寻找与之针锋相对的“频率”。
过程比之前更加艰难和痛苦。“混沌海”仿佛拥有自己的狂暴意志,对他的干涉报以激烈的“反抗”。精神上的撕裂感阵阵袭来,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刺探他的灵魂核心。但他咬牙坚持着,如同一个在惊涛骇浪中试图驾驭方向的舵手,一点点地调整,一点点地试探。
时间在汗水和紧绷的神经中流逝。就在他感到意识即将被那混沌彻底吞没时,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锐利特质的波动,终于被他从“混沌海”的深处艰难地“剥离”了出来!
这缕波动甫一出现,就带着一种不安分的、仿佛能切割秩序的“锋利感”。林珩小心翼翼地将这缕波动维持住,如同手捧着一簇随时可能熄灭,却也随时可能灼伤自己的幽暗火焰。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这新生的“刃”,刺耳的警报声就陡然划破了舰桥的宁静!
“检测到多个高能量反应从侧翼‘静默区’边缘出现!速度极快!是‘低语衍生物’!”雷达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主屏幕上,数个扭曲的、散发着不祥暗紫色能量光晕的信号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从那片令人不安的灰暗星域边缘猛扑过来!它们的形态在传感器上极不稳定,时而呈现尖锐的几何体,时而化作流动的阴影,唯一不变的是那扑面而来的、纯粹的恶意与毁灭欲。
“数量五!预计三分十二秒后进入有效射程!”武器官大声汇报,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远航者号”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足以进行高强度的舰队战。
“护盾能量优先分配至右舷!所有能动的近防炮塔激活!引擎准备紧急规避!”林珩瞬间从深度的精神探索中脱离,厉声下令,眼神锐利如鹰。他感受到,手中那缕刚刚剥离出的、来自“混沌海”的微弱波动,在面对外部袭来的“低语衍生物”时,竟然传递出一种清晰的……“渴望”?一种想要与之碰撞、与之湮灭的躁动!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夜枭的声音冰冷,“行动模式协同,像是有统一的指挥。”
“妈的,一来就是五个!”疤脸怒吼,“准备接舷战!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陆战队员们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响起。
“不,疤脸,你们守住关键通道,防止可能的渗透性攻击。”林珩否决了接舷战的提议,对方形态不定,接舷战风险太大。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屏幕上高速逼近的暗紫色光点,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形成。
“琉璃,将我之前共鸣信标时建立的、与空间能量流动的连接,强行转向,聚焦到右舷前方区域!夜枭,计算衍生物最可能的突进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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