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窗棂时,嬴政的睫毛动了动。
嬴轩正握着陶俑摩挲,见他眼尾细纹随着睁眼动作舒展,忙将陶俑轻轻放回案角:陛下可是醒了?
嬴政撑着胡床坐起,锦被滑到腰际,却似未觉,只盯着嬴轩发亮的眼睛:方才你说做梦,继续讲。
嬴轩喉结动了动。
他原想等老人歇够了再说,此刻看那目光里烧着孩童般的期待,到底没忍拒绝。
他跪坐在席上,膝头压着方才包佼子的蓝布,指节无意识绞着布角:那梦太真了......陛下,臣梦见的地方叫,比大秦大十倍不止。
嬴政的手指叩了叩案几,声音里带着晨起的哑:十倍?
嬴轩抬头,目光穿过烛火映在嬴政脸上,那里的城池不用夯土砌墙,用的是透明如冰的玻璃,阳光透进去,满屋子都是金亮亮的。
街上跑着铁铸的车,不用马驾,自己会动,比快马还快三倍。他想起梦里街道旁飘着墨香的报馆,指尖无意识比画,最奇的是他们的,不是竹简帛书,是轻薄的纸,每日印成卷,叫,百姓花一文钱就能买,上边写着千里外的雨灾、新稻的收成,连哪个县的老妇救了落水娃都登。
嬴政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缓缓抚过案上未干的饺子汤汁。
那汤汁在烛下泛着油光,像极了他当年在邯郸街头见过的,老妇卖的羊肉汤。百姓......他轻声重复,都能识字?
不是都能,但识字的比现在多百倍。嬴轩往前跪了跪,他们修学堂,从三岁孩童到六十老翁都能去,先生教的不只是《诗》《书》,还有算学、格物,甚至怎么造那铁车、那玻璃。他想起梦里穿粗布衫的少年捧着书本笑,喉间发暖,臣在梦里走到田间,农妇递来水瓢,说这是官家修的水渠,浇地不用半夜挑水了;又进酒肆,酒保擦着碗说今秋的税减了两成,老爷说要让百姓先吃饱
烛芯爆了个花。
嬴政突然抬手按住嬴轩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还留着方才咬饺子时被烫的薄茧:那地方,可有帝王?
嬴轩的呼吸顿住了。
可有穿龙袍的?嬴政追问,指力不自觉加重,可有车驾出巡,可有臣子山呼万岁?
有......嬴轩低声道,但那帝王不叫,叫。
他没有八百里阿房宫,坐的是铁车,去灾地时撑着油布伞,跟百姓站在泥里说话。他看着嬴政逐渐发白的指节,声音轻得像叹息,那里的人说,国家不是一人的国家,是千万人的国家。
殿外更鼓敲过五下。
嬴政松开手,垂在膝头的手指微微发颤。
他望着案角陶俑怀里缺了口的陶碗,忽然笑了一声,却比哭还涩:轩儿,你这梦......是嫌朕的大秦不够好?
嬴轩急得往前扑,膝盖撞在案几上发出闷响,臣是想让陛下知道,这世上真有更好的可能。
您看那报社、那纸,不都是从梦里来的?
只要咱们......
够了。嬴政打断他,仰头靠在胡床背屏上。
月光落进他眼里,把那抹水光揉碎了,朕问你,那的王朝,可传了万世?
嬴轩沉默了。
殿内烛火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株根系交缠的老树。
过了许久,嬴轩才轻声道:没有。
臣在梦里听说,那地方也改了几朝,只是......
只是百姓过得比从前好。嬴政替他说完,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
他伸手摸向腰间玉玦,却摸了个空——方才打盹时滑落在地,被嬴轩拾起来重系好了。
他摩挲着温凉的玉,忽然低笑:朕这把老骨头,倒成了贪心的。
既想百姓吃饱穿暖,又想大秦的旗帜永远飘在咸阳城头。
嬴轩想说什么,却见刘沫捧着铜盆轻手轻脚进来。
晨雾顺着门缝钻进来,沾湿了他的青衫下摆。
陛下,该更衣早朝了。刘沫小声道。
嬴政应了一声,由着宦官们替他束冠系带。
嬴轩站在一旁,看着他对着青铜镜理平龙纹,忽然发现镜中帝王的鬓角白得更透了,像落了层未化的霜。
早朝时的金殿比往日阴得厉害。
晨雾未散,殿外铜鹤灯还亮着,将大臣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冯去疾刚跨进殿门,朝靴就沾了满地湿,他扶着玉笏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袖中那份加急塘报,墨迹未干,还带着长沙郡的潮气。
启奏陛下!冯去疾出列时,玉笏撞在腰间玉佩上,发出刺耳的脆响,长沙、庐江两郡昨夜突发洪灾!
湘水、赣水堤坝连溃九处,冲毁民宅三万六千间,淹田十八万亩,十余万户百姓无家可归!
金殿里霎时静得能听见殿角漏壶滴水的声音。
嬴政扶着龙案的手青筋暴起:为何事前无报?
长沙郡丞三日前曾递过雨势急报,冯去疾额角沁出冷汗,说湘水水位连涨三尺,臣以为......以为不过寻常夏汛......
寻常夏汛能冲垮堤坝?王离猛地站起,腰间虎符撞在朝服上,末将上月刚拨了三千军卒去修庐江堤坝,难不成那些夯土是豆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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