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府朱漆大门在风雪中吱呀晃动,嬴轩的乌骓马踏碎最后半尺积雪,带起的雪沫子扑在门环上,惊得门房手里的铜盆哐当落地。
六...六公子!门房抖着袖子要跪,被嬴轩抬手拦住。
他目光掠过门房身后半开的影壁,看见王离正从二进院跑过来,锦缎官服的下摆沾着炭灰,发冠歪在鬓角,活像被猫追的耗子。
轩弟来得巧!王离扯着嗓子笑,声音比雪地里的风还飘,今日天寒,王某正想...想请你喝两盏热酒——
王兄这官袍是新染的?嬴轩突然伸手,指尖点在王离衣襟那团焦痕上,炭盆烧的?
王离的喉结滚了滚。
方才陛下的靴子蹭到炭盆,他手忙脚乱去扶,结果自己的靴子先着了火,慌乱中又撞翻了茶案。
此刻他能闻到袖子里还带着焦糊味,额角的汗混着雪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子里:那...那是小侄顽皮,烧了块帕子...轩弟快请进!
嬴轩任由王离虚扶着胳膊往里走,眼角余光扫过影壁后的游廊——朱雀的银铃在西厢房外轻响,那是暗卫已控住了后宅。
他袖中虎符硌着掌心,想起小桃说的胡亥的碎瓷,嘴角笑意更淡:王夫人的玉镯碎了,本公子带了玉匠来。
玉镯?王离脚步顿得太急,差点踩了嬴轩的靴子,啊对!
昨日莹妹不小心...那什么,我这就去请祖父!
话音未落,正厅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嬴轩抬眼望去,雕花门帘被风掀起一角,能看见王翦正弯腰捡茶盏碎片,而他身侧的檀木屏风后,露出半只玄色云纹皂靴——皂靴上金线绣着十二章纹,是只有帝王才能用的日、月、星辰。
老将军。嬴轩松开王离的手,径直往正厅走。
王离想拦又不敢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只能跟着蹭蹭两步,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
王翦直起腰时,手背已经被碎瓷划了道血痕。
他望着跨进门的嬴轩,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慌乱——方才陛下说要来看看老臣种的梅树,结果刚坐下喝了半盏茶,外头就传六公子到了。
这要是被撞破陛下私访,王家的门楣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了。
六公子。王翦拱了拱手,声音倒还稳当,天寒地冻的,怎的...
孙儿给六公子奉茶!一道身影从屏风后闪出来,是王莹。
她手里捧着青瓷茶盏,茶烟袅袅里,另一只手悄悄扯了扯屏风。
嬴轩听见屏风后传来布料摩擦声,还有低低的,那是章邯的声音——他前日被调离咸阳,怎么会在王家?
王莹的茶盏递到半途,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
嬴轩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能看见屏风后玄色衣角一闪,像片被风吹落的乌桕叶。
他垂眸抿了口茶,茶水烫得舌尖发疼,却笑得温驯:王姑娘的茶,比去年更甜了。
屏风后的呼吸声突然重了。
嬴轩能想象嬴政此刻的模样——眉峰拧紧,手指扣着屏风木框,说不定正用眼神剜王莹的后脑勺。
毕竟这位始皇帝,上回被人逼得躲屏风,还是在邯郸被赵军围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质子赵政。
老将军,本公子今日来,是为矿盐的事。嬴轩从怀里摸出个羊脂玉盒,打开来,细白的盐粒在炭盆火光里泛着微光,前日在少府试了新法子,熬出的盐不带苦卤,您尝尝?
王翦凑过去,枯瘦的手指捏起一粒盐。
他年轻时在军中管过伙房,最知道粗盐里混着泥沙有多难咽。
此刻盐粒在指尖几乎要化了,放到舌尖竟只有纯粹的咸,连点涩味都没有。
他瞳孔微缩,抬头时目光像刀:六公子这是...
上月西市有百姓来告,说私盐贩子把苦盐掺进官盐。嬴轩拨了拨炭盆里的红炭,火星噼啪溅在青砖上,儿臣想,若官盐能比私盐更净、更白,谁还会去买那些带泥沙的?
屏风后传来重物挪动声,像是有人踹了脚木凳。
嬴轩不用看也知道,嬴政此刻定是捏着茶盏,指节发白——他前日还在朝上说盐政不可轻动,如今亲儿子绕过他搞出新盐,怕是要气炸了。
老将军可知,为何儿臣要带玉匠来?嬴轩突然转了话题,王夫人那只碎了的玉镯,是当年陛下在邯郸城,用半块秦币跟玉匠换的。
王翦的手一抖,盐粒撒在案上。
他想起王夫人总说,那玉镯是故去的老姐妹送的,却不知竟藏着陛下微末时的旧物。
而屏风后的嬴政,此刻正攥着腰间玉璏,指腹摩挲着上面受命于天的刻痕——这小崽子,连王夫人的陪嫁都查得一清二楚。
王家世代为将,最懂粮草未动,盐铁先行嬴轩将玉盒推到王翦面前,儿臣想请老将军做个保人,让新盐先在北军试卖三个月。
王翦盯着玉盒里的细盐,忽然笑了。
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带着王贲去见刚亲政的秦王,那少年攥着剑说寡人要扫平六国;又想起三日前,陛下摸着王夫人的玉镯说当年在邯郸,连块完整的玉都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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