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歪了歪头,流星锤在掌心转了个圈:公子说,要活的。
项梁的脚步顿住了。
他能听见身后项伯的闷哼——那是剑刃入肉的声音。
项羽突然甩开他的手,短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藏塔的流星锤带着风声砸下,他却迎着锤风冲了上去,掌心稳稳托住锤头,指节因用力泛白。
羽儿!项梁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
藏塔的瞳孔缩成针尖。
这少年不过十五岁,竟能徒手接他全力一锤?
他正要加力,忽听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嬴轩的玄衣卫追来了。
项羽吼了一声,手臂青筋暴起,竟将流星锤往上一推。
藏塔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
项梁抓住这个机会,拽着项羽往院外跑,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把刺向黑夜的剑。
身后传来项伯的最后一声闷哼,混着玄衣卫的呼喝。
嬴轩对藏塔抬了抬下巴,别让项家的火种灭了。
藏塔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重新握紧流星锤。
月光落在他脸上,照出眼底的兴味——这少年,有意思。
院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混着项梁急促的喘息。
项羽回头看了眼,藏塔的影子在月光里越来越清晰,流星锤的寒光像道追命的闪电。
他摸了摸腰间短刀,指腹擦过鲨鱼皮刀鞘——今日,怕是要见血了。
藏塔的流星锤在半空划出半弧时,腕骨突然传来锥心震痛——那少年竟用掌心硬接锤头,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血管像青蛇般爬满手臂。
他瞳孔骤缩如针,这是北境雪原里白熊搏杀时才会有的狠劲,可这少年不过十五岁!
混......藏塔低喝未出口,腕间力道陡然加三分。
锤头裹着千钧之势下压,却见少年脖颈青筋暴起如虬结的树根,喉结滚动着迸出闷吼:
项梁的竹杖在青石板上磕出火星。
他望着项羽因吃力而扭曲的脸——这张脸还带着少年的圆润,此刻却比彭城铁铺里的淬火剑更冷硬。
身后传来项伯最后一声闷哼,像块重石砸在他心口。
他猛地攥紧项羽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少年皮肉里:
项羽喉间迸出血沫。
藏塔的锤劲如潮水般涌来,他感觉掌心的骨头在咯咯作响,却偏生咬着牙将锤头往上一掀。
藏塔没防备这股蛮力,踉跄着后退三步,流星锤砸在地上,震得青砖裂出蛛网纹。
叔父!项羽反手攥住项梁手腕,拉着人往马圈狂奔。
夜风卷着血味灌进他鼻腔,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战鼓擂在耳膜上——那是恐惧,也是滚烫的血。
上个月在乌江边上,他看见秦军砍断老卒的腿时,也是这样的心跳,可那时他只能攥紧短刀躲在芦苇丛里;现在他攥着叔父的手,掌心全是汗,却觉得比握着短刀更踏实。
拦住!玄衣卫的呼喝从四面八方涌来。
左侧两个持弩的卫卒突然从影壁后闪出身,弩箭破空而来。
项羽想也不想将项梁往旁一推,左肩顿时传来灼痛——弩箭擦着锁骨钉进墙里,血珠顺着深衣滚进腰带。
项梁的竹杖重重戳在地上。
他看见少年后背的血渍迅速晕开,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喉间突然发紧。
马圈就在二十步外,草垛后拴着三匹乌骓马,是他们前日里悄悄备下的。
他拽着项羽往草垛冲,靴底踩过彭先生拖出的血线,黏腻的触感让他想起当年在会稽郡,看见秦军屠城时满地的血。
想跑?藏塔的怒吼混着风声劈来。
他抹了把嘴角被震出的血,抄起流星锤追上来,锤身带起的风掀得草垛上的干草簌簌飘落。
这北境猛将的腿长过常人,三步就追上半丈距离,流星锤抡圆了朝项羽后心砸去。
羽儿!项梁瞳孔骤缩。
他松开项羽手腕,竹杖里的短刃地弹出,转身就要硬接这一锤——可下一刻,少年突然止住脚步,转身时带起一阵风。
项羽的短刀不知何时已出鞘。
刀身映着月光,照见他发红的眼尾——那是方才弩箭擦过的血,还是急火攻心的红?
他望着藏塔逼近的锤影,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像漏风的风箱。
恐惧像冰锥扎进后颈,可当他看见叔父攥着短刃的手在发抖时,那冰锥突然化了,变成一团烧得他喉咙发疼的火。
他怒吼着挥刀。
短刀与流星锤相撞的瞬间,火星四溅如流萤。
藏塔只觉虎口发麻,锤身竟被这一刀荡开半尺——这哪里是少年的力道?
倒像是被激怒的野牛在撞桩!
项羽反手推了项梁一把。
项梁踉跄着扑向马圈,抓住马缰的手还在抖——他这辈子见过太多猛将,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年,像块烧红的铁,越砸越硬。
藏塔的额头暴起青筋。
他到底是北境杀出来的狠人,见项羽护在项梁身前,流星锤改砸为扫,锤柄如铁棍般抽向少年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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