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市令敲梆子的声音,惊起一群白鸽,扑棱棱掠过五楼的雕花窗,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沈万三扶着廊柱缓了两息,听见楼梯转角传来王贲的大嗓门:这破规矩!
老子打仗时可没见谁拦着不让上城墙!他赶紧抹了把汗,提裙追上——冯去疾的玄色广袖正扫过四楼雕花栏杆,那抹冷硬的弧度比刚才更刺人。
丞相请看。沈万三哈着腰推开雅间门,檀香混着新焙的茶香扑出来。
冯去疾抬眼,见墙上挂着幅《秦疆图》,用金线绣着各郡县茶税数额,桌案上摆着鎏金茶船,船身刻着字暗纹——和他袖中温玉的螭纹如出一辙。
好手段。冯去疾指节叩了叩茶船,声音像敲在青铜上,连雅间都成了奏疏。蒙毅跟着跨进门,目光落在茶船与绣图的接缝处——那里有半枚朱印,分明是少府监的制器印。
他垂眸抿了抿唇,在冯去疾下首坐了。
王贲一屁股砸在胡床上,震得茶盏叮当响:沈掌柜,你家东家说请我喝茶,该不是拿十两银子一盏的云雾茶糊弄人?他腰间虎符撞在案上,铜质的虎目映着窗外日头,泛着冷光。
沈万三赔着笑,亲手执起银壶冲茶。
沸水注入白瓷盏时腾起白雾,他盯着茶烟里晃动的人影,喉结动了动:将军稍等。
这茶是东家昨日从巴蜀快马送来的,说要请几位大人尝尝定鼎香他顿了顿,定鼎中原之意。
冯去疾的眼角微微抽搐。
他望着茶盏里舒展的嫩芽,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御书房,嬴政咳着咳着抓住他的手:去疾,朕这身子......当时嬴轩捧着药碗站在廊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砖上,像道铁铸的墙。
丞相?蒙毅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冯去疾这才发现自己捏着茶盏的指节发白,连忙松了手。
茶盏落在案上,溅出几滴茶汤,在绣着陇西茶税的金线旁晕开浅黄的渍。
沈掌柜。冯去疾突然开口,你说这茶楼是聚气的他端起茶盏,却没喝,可本相听说,前日有个楚地来的小子在楼下闹事?
沈万三的手一抖,银壶差点砸在案上。
那是昨日的事——有个穿粗麻短褐的少年硬要上五楼,说项家儿郎也配不上这破楼?被伙计拦了,最后还是秦风把人架走的。
他压下心头惊涛,赔笑道:那是小的没管教好伙计,已罚了三个月月钱。
项家?王贲突然直起身子,虎符在腰间哐当响,可是项燕那孙子?他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盏跳起来,老子当年在蕲南砍了项燕十七个亲卫!
那小崽子要是再闹,本将军替你教训!
蒙毅的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望着冯去疾逐渐冷下来的脸,突然出声:王将军,茶要凉了。王贲愣了愣,抓起茶盏灌了半口,立刻瞪圆眼睛:好!
比老子在军中喝的粗茶强十倍!
沈万三悄悄松了口气。
他瞥见冯去疾盯着王贲的虎符,又扫过自己腰间那串字钥匙,喉结动了动——这老匹夫,怕是在算这茶楼能拢多少兵符、商令。
他摸了摸袖中温玉,想起嬴轩昨夜的话:冯相这人,最怕的不是权,是变。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
沈万三探头望去,见街角围了群百姓,卖胡饼的老汉举着块破茶盏喊:看见没?
冯丞相用的就是这玩意儿!有个穿青衫的书生扶了扶眼镜:我表兄在少府当差,说陛下前日喝了这茶,夸沁人心脾
真的?卖菜老妇攥着菜篮挤进来,那咱咸阳城要出金茶了?人群里有人笑:金茶倒未必,金门槛是真的——方才冯丞相都被拦了半刻!
冯去疾的耳朵动了动。
他听见冯丞相被拦几个字,手指重重叩在案上:沈掌柜,这茶楼的规矩,比宫禁还严?
沈万三心下一紧,却笑得更恭谨:东家说,这楼里坐的,要么能定大秦的兵,要么能定大秦的财。他指了指墙上《秦疆图》,就像这茶税,三成进内库,三成修驰道,三成......他顿了顿,给戍边的将士换冬衣。
冯去疾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早朝上嬴轩递的《茶税策》,末尾用朱砂标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当时李斯还冷笑着说书生之见。
此刻闻着满室茶香,他忽然觉得那八个字,或许不全是虚的。
丞相,茶烟要散了。蒙毅轻声提醒。
冯去疾低头,见茶盏里的嫩芽正缓缓沉底,茶汤泛着蜜色的光。
他鬼使神差地抿了一口——清甜裹着回甘涌上来,竟比御膳房的贡茶还多了丝说不出的熨帖。
楼下的喧哗声突然拔高。
沈万三望去,见方才那个楚地少年又挤到了门口,仰头盯着天香阁的金漆匾额,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剑。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冯去疾说:沈掌柜,再上一炉香。
沈万三应了,转身时瞥见冯去疾的手指正摩挲着茶盏边缘——那里刻着极小的字,在阳光下闪着细不可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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