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轩却笑了。
他打了个响指,门外立即跑进个小宦官,捧着个锦盒。
盒盖掀开的瞬间,蒙毅的瞳孔骤缩——那不是竹简,不是木牍,是一叠浅黄的纸,薄得能透见光,摸起来却比绢帛还柔。
这是......嬴政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纸页,便被烫了似的缩回——不是温度,是震撼,何物?
嬴轩拿起一张,轻轻一撕,用树皮、破布、麻头煮烂,抄在竹帘上晒成。他转向王贲,三亩竹子能刻一卷书,三亩破布能造百卷纸。又看向蒙毅,上卿可知,蜀地有个老匠户,儿子识字却买不起竹简,只能在沙盘上练字?
这纸,能让他儿子用墨笔写,用布擦,反复学。
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爆裂的声音。
嬴政捏着纸页的手在抖,他想起去年出巡时见过的穷书生,蹲在墙根用树枝在地上画字,见了他慌忙用脚抹,说草民的字脏了圣驾。
他突然将纸页按在胸口,像是按着大秦的未来,书院的事,朕准了。
明日让少府拨银,太仆寺选地,你......他盯着嬴轩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你这小子,藏着多少宝贝?
蒙毅的玉玦还在撞着铠甲,这次却撞得急了,撞出细碎的响。
他望着嬴政泛红的眼眶,又望着那叠轻薄的纸,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跟着王翦伐楚时,楚军的箭雨里裹着的不是青铜,是从未见过的铁——那时候他也这样,预感到一场风暴要来了。
时辰不早了。嬴轩看了看窗外渐浓的夜色,朝秦风使了个眼色,儿臣让御厨备了醒酒汤,父皇......
不急。嬴政挥了挥手,又夹起一片羊肉,再涮两片。
这汤,比鹿肉羹暖。他转头看向蒙毅,目光里带着几分促狭,蒙卿,你方才说这宴怠慢,现在可还觉得?
蒙毅望着自己碗里堆成小山的羊肉,喉结动了动。
他本想再反驳几句,可汤炉的热气裹着羊肉香扑在脸上,竟让他想起老家的母亲,冬日里围着火盆给他煮的热汤。
臣......他低头夹起一片肉,臣知错了。
王贲在旁闷笑,震得铠甲都响。
他举起酒爵,朝嬴轩拱了拱:六公子,这汤炉借老臣带回去,明日请老兄弟来尝尝。
嬴轩笑着应下,目光却落在嬴政发间新添的白发上。
前世历史里,这位始皇帝会在明年病逝,可此刻,他眼里的光比咸阳宫的夜明珠还亮。
夜风突然卷起一片纸页,从锦盒里飘出来,打着旋儿落在嬴政脚边。
他弯腰拾起,借着炭光看上面的字——是嬴轩亲手写的《劝学》,笔锋刚劲如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好字。他将纸页小心收进袖中,明日让李斯来,朕要给他看看这纸。
蒙毅的手指在玉玦上掐出红痕。
他知道,李斯那个老狐狸,见了这纸定要跳脚——氏族的竹简是他们的刀,这纸,却是要断他们的刀。
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
嬴轩望着嬴政微醺的侧脸,心里的算盘敲得响:明日要让沈万三去联系蜀地的纸坊,要让太仆寺的人去量书院的地,还要......
轩儿。嬴政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明日陪朕去上林苑,朕要试试你说的纸,能不能画地图。
儿臣遵旨。嬴轩垂首应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能感觉到,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他站在风暴眼,手里握着最锋利的刀。
炭盆里的红炭渐渐暗了下去,可汤炉里的水还在滚。
蒙毅望着那团热气,突然想起嬴轩说的——这炉里煮的,哪里是羊肉白菜,分明是大秦的江山,在滚水里翻煮,去了旧腥,添了新香。
(羽轩阁的夜还未深,殿外却有黑影闪过。
赵高缩在廊下,望着窗纸上映出的人影,指尖掐进掌心。
他听见嬴政的笑声穿透窗棂,像一把烧红的刀,劈开了他精心织了十年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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