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三的工棚内,血腥味与贫穷特有的霉味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护卫队长刚派人去“请”村中专司“净秽”的巫(医)者,他自己则站在门口,脸色发白,不愿再踏入一步。他宁可面对山贼,也不想沾染这种被“玉姑”盯上的“怨咒”。
“都看到了,”护卫队长朝地上啐了一口,“人赃并获。石三这老小子,贪心不足,偷了贡品,害了阿土,自己也怕得自杀了。晦气!”
“自杀?”李子木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的目光比工棚外的暮色更冷。
“你错了。”
“李先生?”队长有些不悦,一个外乡人,若不是碧琪小姐护着,根本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李子木没有看他,而是径直走到尸体旁,蹲下,用一根小木棍拨弄着石三那只紧握平安扣的右手。
“我们程序员在调试一个复杂程序时,最怕的不是‘(错误),”李子木轻声自语,仿佛在对尸体说话,“最怕的是‘被伪造的现场’。一个‘错误试图伪装成另一个‘错误’,来误导你。”
他抬起头,看向护卫队长:“第一个疑点:畏罪自杀。”
“他胸口插着凿岩锥,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力量。一个决心去死的人,为什么不选择更痛快的方式,比如学阿土上吊?用凿岩锥?这更像是‘处刑’,充满了愤怒和仪式感。”
“第二个疑点:‘人赃并获’。”
李子木指向石三身下那块紫罗兰碎玉:“这块玉,放得太‘巧’了。你看看血迹的流向,”他用木棍一指,“血液是从伤口呈喷涌状和流淌状扩散的。但这块玉和包裹它的布,却干净地压在身下,布的边缘只在最后才被血液浸染。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是在石三倒地后,甚至可能是死后,才被凶手塞进去的。这是一场拙劣的栽赃。”
“第三个,也是最致命的疑点。”
李子木站起身,走到了队长的面前,举起了那枚从石三手里掰出来的、沾着血的平安扣。
“阿土的平安扣。一个刚刚杀了人、即将自杀的凶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会做什么?是恐惧?是忏悔?还是……特地跑回第一个受害者的家里,拿走他最珍视的护身符,再回来插死自己?”
李子木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这不合逻辑。这不符合人类在极端情绪下的行为模式。”
李子木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噤若寒蝉的护卫:“唯一的解释是:石三和阿土,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杀。凶手杀了石三,伪造了现场,并故意把阿土的平安扣塞进他手里,试图制造‘因果报应’的假象,把一切都推给一个贪婪的工头,和一只复仇的女鬼。”
护卫队长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办案经验,在李子木这种“程序员式”的层层剖析下,不堪一击。
“碧琪,”李子木转向她,“我们的敌人,是一个逻辑缜密、善于利用人心的‘工程师’。他既懂诡计,也懂人性。”
碧琪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动。她立刻领会了李子木的意思,并迅速做出了分工。
“队长,”碧琪恢复了她作为大匠师之女的威严,“立刻封锁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移动尸体。另外,加派人手,保护好阿土的母亲,她现在是关键证人。”
“是,碧琪小姐。”队长擦了擦汗。
“李子木,”碧琪转向他,“我按你说的去办。我父亲在长老会有些威望,我去村里的‘记事堂’查阅十年前矿难的卷宗,顺便,去问问药堂,那块‘紫罗兰’玉料到底有什么特殊用处。”
“很好。”李子木点头,“我去解决另一个问题。”
“什么?”
“‘女鬼’。”李子木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这位‘工程师’的杰作,该下线了。”
“你……你要一个人去采石场?”碧琪的声调提高了几分,“现在天已经黑了,哭声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就是等它开始。”李子木从工棚的工具堆里,拿起了一卷粗麻绳和几根坚硬的岩钉。
“放心,”他看着碧琪,“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怕鬼。我只怕’(错误)查不完,会死循环。”
(一小时后,翡翠村,记事堂)
“记事堂”是翡翠村的“图书馆”和“档案馆”,由村中最博学、记忆力最好的全叔掌管。他的地位,不亚于一位顶级的玉雕大师。
“碧琪丫头?”全叔很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采石场的事我听说了,唉,又是玉姑……作孽啊。”
“全叔,我就是为这事来的。”碧琪开门见山,“我需要十年前,玉姑那场矿难的所有卷宗。”
全叔浑浊的眼睛在油灯下闪过一丝惊讶:“那都是陈年旧案了,早就定性了。玉姑……唉,她也是命苦,违规操作,引发了塌方。连尸骨都没能挖全。”
“我要看最原始的记录。”碧琪的态度很坚决。
全叔叹了口气,蹒跚着从高高的木架最深处,取来一个蒙尘的玉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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