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子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但从形状依稀能辨认出“静默书屋”的字样。
这名字像是某种自嘲,如今它确实静默得彻底。
林岚绕着这栋小楼走了一圈,所有的门窗都被封死,只有一扇临街的窗户,玻璃碎裂出蛛网纹,中心破开一个拳头大的洞,被风雨侵蚀得边缘圆滑。
她没有试图闯入。
回到住处后,她从一叠旧纸里抽出一张自己手造的纸。
纸张纤维粗糙,边缘不齐,带着植物的淡香。
她用铅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若你还在,我不进来。”
第二天黄昏,她再次来到那条小径。
她走到破碎的窗前,朝里看了一眼。
昨天塞进去的纸条不见了。
她心里一动,蹲下身,视线与门底的缝隙齐平。
缝隙里,果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没有封面和封底的旧书,厚厚的,书脊的胶装已经开裂。
她小心地将书抽出来,没有翻开。
书页散发出陈旧的木质香气和一丝淡淡的霉味。
她抱着书回了家,没有阅读,也没有探究,只是把它放在了窗台上,任由穿堂风吹拂。
七天后的一个深夜,林岚被一阵轻微的声响惊醒。
窗户开着,月光洒进来,窗台上的那本旧书,书页正被夜风一页页地吹动,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响声忽然停止。
书页停在中间的某一页,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水珠落在纸上,迅速晕开。
墨迹在水珠的浸润下,化作一团深邃的蓝斑,那形状,酷似一朵盛开的夜书莲。
林岚静静地看着,随后将书移到了阳台的露天花架上。
她没有为它遮挡。
之后的日子里,它经历了风吹,日晒,雨淋。
书页渐渐发黄、卷曲,字迹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在一次暴雨中彻底化为纸浆,顺着排水孔流走。
当一切平息,阳台上只剩下几根顽强的装订线,如枯藤般缠绕着一根不知何时飘来的蒲公英的干茎。
与此同时,社区科学角的活动仍在继续。
前地质学院副教授陈砚舟,正带着一群孩子进行一项奇特的“盲写实验”。
他让每个孩子都蒙上眼睛,用一支炭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任何想写的东西,可以是一个字,一句话,也可以是胡乱的涂鸦。
规则是,写完后不许看,立刻投入火盆烧掉。
孩子们觉得新奇,纷纷照做。
第一天,他们兴奋地讨论着自己可能写了什么。
第二天,热情有所减退。
到了第三天,一个最小的女孩忽然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陈老师,我忘了……我忘了我写的是什么了。”
陈砚舟没有安慰她,反而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里透着一丝释然:“忘得正好。忘了,它就自由了。”
当晚,科学角教室那面常年潮湿的墙壁上,原本只有零星几点的菌丝,突然开始疯长。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网。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也不是具象的图画,只是一片混沌而有序的符号。
陈砚舟没有惊慌,他召集了所有参与实验的孩子和家长,让他们关掉灯,闭上眼睛,用指尖去触摸那面墙。
黑暗中,人们的呼吸渐渐平稳。指尖传来微凉、粗糙的触感。
“像心跳。”一个孩子喃喃自语。
“我摸到的……像雨打在叶子上的声音。”另一位家长低声说。
陈砚舟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对。这才是它本来的声音。”
城东的老人公寓里,八十岁的黄素贞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一生都与文字打交道,年轻时是纺织厂的校对员,记忆力超群,却固执地拒绝任何数字化生活。
弥留之际,儿孙围在床前,问她是否有什么话要留下。
黄素贞吃力地摇了摇头。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干枯的手指,指了指床头的一盒粉笔。
家人取来粉笔,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床边的地板上画了一个不甚规整的圆,又在圆心点上一个重重的点。
然后,她抬起手掌,将那个图案缓缓抹去,粉笔灰散开,了无痕迹。
第二天,邻居出门时惊奇地发现,黄素贞家朝南的外墙上,一块块青砖之间,一夜之间爬满了细密的苔藓。
那些苔藓的分布极为奇特,恰好构成一个清晰的图案——一个圆,中间一个点。
林岚从社区义工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那个周末,她带着画具来到社区菜园,在那顶巨大的遮阳篷布上,用防水颜料画下了那个苔藓的图案。
当夜,菜园深处,那排紫藤花的花槽里,一直存在的、微弱的电磁嗡鸣频率突然发生了改变。
李春和的设备记录下了一段全新的波形。
他将波形数据转换成声波,播放出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段新的节奏,与档案馆里保存的一份五十年前的录音资料——黄素贞年轻时在工厂联欢会上朗读民谣的音频节奏,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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