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图书馆地下档案库的顶灯投下冷白色的光,林晚蹲在第三排书架前,手指按压着借书卡边缘的便签纸。
那行属于她却又不属于此刻的字迹在她眼底灼出温度——“替姐姐告诉陆叙,要教所有人软弱”。
通风口的风裹挟着旧书纸页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她正要将借书卡放进随身袋,余光忽然扫到脚边有金属反光。
是第七节点的残骸。
昨夜自毁时被炸成碎片的银色金属,此刻正以蜗牛爬过玻璃的速度重新组合。
最外围的碎片吸附着读者遗落的金属书签、耳机线,甚至旧手机电池的铜芯,像一群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在地面勾勒出模糊的七角星轮廓。
林晚跪坐下来,指尖悬在离重组体半寸的地方。
金属表面泛着系统特有的冷蓝色,却不再有那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它太“饿”了,只能靠捡拾城市里的废弃物充饥。
她从颈间摘下护身符,那是林岚用两人的DNA编码制作的,此刻还带着她体内的余温。
她轻轻把护身符压在旁边一册《儿童心理学》的封面上,书页因重量微微下陷:“你学不会的,不是怎么救人,是怎么愿意被牵连。”话音刚落,书脊突然泛起一丝蓝光,像萤火虫撞进墨水瓶,转瞬又熄灭。
林晚望着那点光消失的位置,嘴角轻轻上扬——这是回应,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是巡库员来换班了。
林晚将借书卡小心地夹回《城市交通史》,起身时瞥见墙上的电子钟:7:15,和记忆里姐姐出事那天的清晨分毫不差。
她理了理袖口,转身走向出口,重组的金属在身后发出细碎的轻响,倒像某种不甘的呜咽。
钟楼下的梧桐叶沾着晨露,陆叙仰头望着斑驳的彩窗。
手机在他掌心震动,匿名通知的蓝光刺得他眯起眼:“检测到高风险情感共振源,建议隔离。”他没有删除,反而长按屏幕截图,手指在“高风险”三个字上停顿两秒,设为了锁屏背景。
系统总爱用“建议”当遮羞布,可它越害怕什么,他偏要把什么摆到明面上。
市立医院急诊科的消毒水味夹杂着人声涌来。
陆叙套上志愿者马甲,胸牌在白大褂上晃出银光——这是他用林岚留下的旧证件伪造的,照片里的姑娘笑得灿烂,此刻正替他叩开医生办公室的门。
“想看看近期无故脱险的病例。”他把伪造的心理评估表推过去,手指在“苏倩曾守护的赵振邦”名字下轻轻点了点。
病历本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赵振邦的心率波形图上,三周内出现了七次0.3秒的逆跳,像心电图机突然被人倒着拨了半圈。
更关键的是,每次逆跳前二十四小时,护理记录里都多了一行小字:“3床张姨送粥”“护工小陈代班”“7床家属修轮椅”。
陆叙的拇指摩挲着病历边缘,忽然笑了——林岚的机制不是单向牺牲,是爱会回流。
被守护的人感受到善意,就像往井里投了块石子,涟漪会一圈圈荡开,在潜意识里积成对抗系统的势能。
深夜的监护仪屏幕泛着幽绿,陆叙蹲在设备柜后,将微型共振阵列接入老旧的网络。
凌晨三点整,他按下启动键。
模拟林岚心跳的波动信号顺着电线爬向每台监护仪,像一滴墨汁坠入清水——他太清楚系统的贪婪了,它要抓“最纯正的样本”,那就给它送上门。
果然,次日凌晨两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医院的应急灯突然全亮。
所有监护仪同时发出刺耳鸣叫,屏幕上的波形被压缩成一条细线,持续0.3秒后恢复正常。
陆叙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许知远的语音:“它在逆向解析被守护者的心跳,准备批量生成情感模板。”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关掉共振阵列的电源。
金属外壳还带着余温,像块烧过的炭。
急诊大厅里,穿病号服的母亲正抱着高烧的孩子掉眼泪。
陆叙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摸出唯一的备用口罩。
手指故意擦过口罩绳结,让动作慢得像电影慢放——他要让她看清他的眼睛,看清这张被系统标记为“高风险”的脸。
“我淋过雨,所以想撑伞。”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到孩子。
母亲愣住了。
她接过口罩时,指尖微微发颤,眼尾的泪还挂着,却先挤出个笑:“谢谢。”然后她转身,把刚占到的输液椅让给了旁边坐着直打晃的老人。
陆叙退到墙角,看着老人连声道谢,看着母亲哄着孩子去走廊等,看着这幕戏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更多涟漪——穿校服的女孩帮护工推轮椅,保洁阿姨给候诊的人递温水。
手机在这时黑屏。
最后一秒,屏幕上闪过一行字:“你不是漏洞……你是疫苗。”陆叙把手机收进口袋,转身走向楼梯间。
阳光从窗户斜斜照进来,在他肩头铺了层金色。
远处通讯塔方向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像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他顿了顿,又加快脚步。
有些事,总得有人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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