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照明维持在最低功耗的昏黄状态,像极了风暴来临前压抑的黄昏。权限被冻结,能源被限制,陈星仿佛被困在了一座信息的孤岛。但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正在他无法直接观测的层面激烈地酝酿。
他无法接入实时数据网络,无法调用大型计算资源,但这并未让他完全陷入停滞。他转而专注于那些已被下载到本地存储的基础数据——李默的手稿、K7节点的历史记录、以及那份来自过去的失败收容报告。在绝对的安静与隔绝中,思维反而变得更加敏锐。
他反复推演着“火种协议”蓝图中的能量引导模型,试图在脑海中构建那个连接李默核心封印的隐蔽接口。每一次推演,都让他对李默那超越时代的布局感到更深层的震撼。这不仅仅是一个能源接口,更像是一个……信任的传递。李默将文明存续的火种,连同点燃它的最后权限,交付给了后来者。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实验室的门禁发出了一声不同于以往的、更为柔和的解锁音。
门滑开,张清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行政制服,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手中提着一个标准的能量配给箱。
“权限限制期间,研究员的日常补给由指定人员配送。”他语气平淡地解释着,走进实验室,将配给箱放在门边的桌上。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昏暗的实验室,掠过那些因能源不足而黯淡的仪器,最后落在陈星平静的脸上。
“元老院召开了紧急闭门会议。”张清远一边看似随意地打开配给箱,检查里面的物资,一边用不高的声音说道,“争论很激烈。赵派态度强硬,认为你的提案是动摇国本,必须彻底扼杀。”
陈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但是,”张清远话锋一转,从配给箱的夹层里,取出一枚非标准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晶体存储器,动作自然地将它放在桌面上,推向陈星,“并非所有元老都认为‘纯净主义’是唯一的答案。尤其……当一些未经公开的、关于‘归零之寂’活动强度持续异常攀升的监测数据,被摆上会议桌之后。”
陈星的瞳孔微微收缩。张清远的话,以及那枚晶体存储器,意味着元老院内部存在着不同于赵中丞的声音,而且,他们掌握着更严峻的情报。
“有些人认为,”张清远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在绝对的危机面前,保留一种‘可能性’,哪怕它充满风险,也远比一条看似安全、实则通往绝境的死路要好。他们……可以被称之为‘观察者派’。”
观察者派。陈星瞬间明白了系统AI那暧昧态度背后可能的支持力量。
“这枚存储器里,”张清远指了指那枚晶体,“有一些关于早期‘规则生态’实验的……非正式记录,以及部分城市边缘区规则稳定性的内部评估报告。或许,能为你提供一些……‘历史参考’。”他特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
说完这些,张清远没有再多做停留。他合上空了的配给箱,像完成了一次普通的公务配送,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实验室的门再次合拢,将他带来的信息与那枚小小的存储器,留在了这片昏黄的孤岛之中。
陈星拿起那枚晶体存储器。它触手冰凉,内部流动的微光却带着一丝暖意。他没有立即读取,而是先将其连接到一个完全离线的、经过多重加密的便携终端上。
数据被解锁。里面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机密,而是一些零散的、被主流学术界忽略或刻意遗忘的案例。有记录显示,在启明城早期扩张中,某些区域曾出现过规则碎片与城市架构“意外”融合并稳定下来的情况,这些区域在后续的多次规则波动中,反而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韧性。还有一些内部报告指出,绝对纯净的规则区域,其“结构疲劳度”似乎在以极其缓慢但不可逆转的速度增加。
这些零散的证据,像一块块被埋没的拼图,正在悄然填补陈星理论框架中缺失的部分。
就在他沉浸在这些“历史参考”中时,便携终端突然接收到一段极其微弱、来源不明的短程广播信号。信号经过转译,只有一行不断重复的、由基础代码构成的文字:
【“灯塔”的光,无法照亮深海。我们在阴影中等待。】
信息戛然而止,信号源也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星放下终端,走到观察窗前。窗外,启明城依旧在规则的轨道上平稳运行,但在那一片光明之下,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潜行的暗流。
元老院内的“观察者派”,系统AI暧昧的平衡术,张清远隐秘的支援,还有这来自未知源头的、自称存在于“阴影”中的声音……
赵中丞的“灯塔”光芒万丈,试图驱散一切不确定性。但他或许没有意识到,过于耀眼的光芒,也会制造出更深、更难以窥探的阴影。而此刻,在这些阴影之中,某种东西正在汇聚,正在回应他那份掷入水中的《提案》。
他的隔离,并非终结。恰恰相反,它像是一个过滤器,将浮于表面的喧嚣隔绝在外,让他得以更清晰地听到,那来自规则深处、来自人心底层、来自文明求生本能的……真正回响。
这回响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顽强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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