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正月十四,晨雾像掺了煤灰的棉花,把石头城子古城裹得严严实实。
林嫚砚背着陈怀夏往古城里挪动时,冻得发僵的耳朵里灌满了风声,混着后背传来的微弱呻吟,让她心里直发沉。陈怀夏的军棉袄被血渍浸得发硬,贴在她后背上凉飕飕的,像背着块冰砣子。
“砚丫头?这是咋了?”卖早点的王大娘从土坯房里探出头,手里的铁铲在大铁锅上“哐当”一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她瞅见林嫚砚背上的陈怀夏,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不是勘探队的小陈长官吗?咋蔫得像霜打了的茄子?保长昨儿个还在大槐树下吆喝,说你们是勾人的玉祟呢!”
王大娘往林嫚砚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玉米饼子,粗粝的手掌裹着柴火熏出的老茧:“快进屋歇歇脚,俺给你烧锅热水焐焐手。”
玉米饼的甜香混着煤烟味飘进鼻腔,让林嫚砚冻僵的手指舒坦了不少。她能感觉到陈怀夏的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温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带着股淡淡的血腥气。
“不了大娘,俺们得赶紧回窝棚。”林嫚砚攥紧玉米饼,饼子的热气顺着指缝往肉里钻,“保长那老东西的话您别信,都是瞎咧咧的。”
她故意把脚步放稳当些,生怕颠簸加重陈怀夏的伤势,可后背那轻飘飘的分量仍压得她心口发堵,这小子平时看着结实,咋遭点罪就轻得像片杨树叶?
王大娘还想说啥,眼角余光瞥见林嫚砚手腕的红圈,手里的铁铲“哐当”掉在地上,脸唰地白了半截,往后缩了缩脖子:“你……你这是让玉祟缠上了?老辈人说戴这红圈的活不长!”
王大娘转身就往屋里蹿,“俺家炕洞里还压着当年老道士画的符,给你拿两张镇镇邪!”
林嫚砚没等她取符,背着陈怀夏加快了脚步。
古巷中的土路上,稀稀拉拉走着几个居民,看见他们都跟见了阎王爷似的,要么赶紧钻进屋里“哐当”关上门,要么就远远地指指点点,连平时总爱逗她的老猎户都缩着脖子躲进了柴火垛。
她心里明镜似的,经保长这么一煽乎,她和陈怀夏现在就是石头城子古城的“玉祟代言人”。
推开自家院门时,林嫚砚愣在原地。
昨儿个,被保长那帮人撞烂的木门被钉好了,门框上还贴着两张黄纸符,朱砂画的纹路歪歪扭扭,看着像三岁娃子的涂鸦。
院子里的积雪扫得干干净净,炕洞口新填的黄土还冒着湿气,连地上摔碎的粗瓷碗片都收拾得无影无踪。
“这是哪个菩萨显灵了?”林嫚砚心里咯噔一下,把陈怀夏轻轻搁在炕桌上,抄起墙角的柴刀就往灶房挪。
灶台上的铁锅还温乎着,里面炖的姜汤冒着白气,炕桌上摆着两个白面馒头,馒头上印着个模糊的手印,指节处沾着暗红的粉末——是血玉粉,错不了。
这玩意儿沾着就甩不掉,当年老陈家儿子疯癫前,被褥上就有这东西。
她蹲在炕边,查看陈怀夏的动静。他脸色白得像糊了层米粉,嘴唇干裂的地方渗着细小的血珠,滴在粗布被褥上,竟慢慢晕开个血玉形状的印记。
陈怀夏紧攥的指缝里不断往外渗血玉粉,在被褥上堆出个诡异的符号 —— 跟奶奶《玉谱》里画的‘镇魂符’反着来,当年老陈家儿子疯癫前刻在门板上的也是这个反符!“这到底是啥说道……”
林嫚砚用指尖轻轻碰了下符号,粉末突然跟活了似的散开,顺着陈怀夏的袖口钻进皮肤里,没了踪影。
陈怀夏的眉头猛地揪成疙瘩,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呻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像是掉在冰窟窿里似的挣扎着。
他突然翻了个身,军棉袄的衣襟敞开,露出心口处贴着的块血玉碎片 —— 碎片边缘刻着半个月牙纹,和爹烟杆上的纹路能对上!红纹正在上面缓缓流动,像在往他皮肉里钻。。
灶房突然传来“吱呀”声,林嫚砚举着柴刀猛地转身,只见灶台后的柴草堆簌簌乱动,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抱着半截冻玉米啃得香。
“小花?”她愣住了,这是邻居家开春丢的狸花猫,去年冬天听说被玉祟勾到江里去了,咋会突然冒出来?猫的眼睛在暗处泛着绿光,盯着陈怀夏心口的血玉碎片直勾勾的。
小花看见她,“喵呜”叫了一声,叼着玉米跑到炕边,用脑袋蹭陈怀夏的手背。陈怀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小猫的触碰。
林嫚砚松了口气,放下柴刀给小花倒了碗温水,看着它蜷在灶门口舔爪子的模样,心里头那点暖意刚冒头,就被窗外的风声刮没了。
这猫回来得蹊跷,石头城子古城的老人们都说,猫狗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她坐在炕边守着陈怀夏,阳光透过糊着麻纸的窗户照在他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她想起前年陈怀夏刚到石头城子古城的样子,穿着崭新的军棉袄,站在码头指挥队员搬箱子,阳光照在他身上,亮得让人不敢直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血玉惊城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血玉惊城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