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里很安静，只有头顶上方隐约传来的海水涌动声。
莉娜的身体绷得很紧，几乎不敢呼吸。
那股充满恶意的血色轨迹，就在他们头顶，来回盘旋，不肯离去。
对方知道他们就在下面。
“是海之呼吸。”莉娜压低声音，语气有些发抖，“我们藏身的这个岩洞，是它回吸时才会出现的临时地方。”
雷恩没有出声，示意她继续。
“海之呼吸的周期是一个小时。”莉娜强迫自己冷静，“每隔一小时，这里会喷发十分钟，把漩涡中心的东西都卷到百米高空，形成浓雾和混乱的磁场。”
她顿了顿，艰难的说：“喷发之后，是五十分钟的平稳回吸期。海水会重新灌满这里，我们现在待的地方，会被彻底淹没。”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在喷发前的短暂时间里是安全的。
一旦回吸开始，他们不出去就会被淹死，出去就要面对头顶的敌人。
“十分钟的混乱，五十分钟的平稳。”
雷恩忽然开口，重复了一遍这个规律。
他靠在湿滑的岩壁上，重伤的右臂无力的垂着，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但他的思路却异常清晰。
“喷发的时候，是最好的掩护。”
“平稳的时候，是最好的猎场。”
莉娜猛的转头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不能等。”雷恩直接说出计划，“等下一次喷发，我们冲出去。利用巨浪和水雾当掩护，干掉他们。”
“你疯了！”莉娜忍不住喊了出来，“我们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而且你的伤……”
“莉娜，躲起来，只会把主动权和自己的命都交到别人手里。”
雷恩的左手按在莉娜的肩膀上，那只手很稳，传递过来一股沉稳的力量。
“我能看到他们。”
在雷恩的感知世界里，头顶上方盘旋的，是三团散发着不同强度恶意和杀气的能量。
每一团能量的流动轨迹，每一次细微的情绪波动，都清晰的呈现在他脑海中。
“我能看到他们的杀意，也能预判他们的行动，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恐惧。”
雷恩睁开眼，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了疲惫，只有一种让人不安的平静。
“你不用战斗。”
“你只要相信我，把你的行动完全交给我指挥，执行我的每一个指令。就像在水手墓场时一样。”
莉娜不说话了。
她看着雷恩，看着他那张苍白但充满自信的脸。
莉娜想起了之前那场难以置信的猎杀。
这个男人，确实做到了不可能的事。
…
巨大的漩涡边缘。
三艘涂着唐吉诃德家族徽记的黑色快艇，排成一个品字形，小心的向漩涡中心靠近。
带头的船上，手臂是金属的席勒，正不耐烦的看着手里失去信号的生命探测罗盘。
“席勒大人，目标信号在刚才那个位置彻底消失了。”
“我看到了，不用你重复。”席勒冷哼一声，金属指尖敲着船舷，“这该死的海之呼吸，连生命信号都能屏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漩涡太诡异了，再靠近，我们的船可能会被吸进去！”一个手下担忧的问。
席勒咧嘴一笑，笑容有些吓人。
“怕什么？Joker大人要的藏品，就在这下面。他就算躲到地狱里，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他举起金属手臂，指向前方。
“保持阵型，三艘船成品字形搜索前进！注意水下，那个家伙很可能就藏在某个角落里。”
“是！”
三艘快艇的引擎发出低吼，顶着越来越强的吸力，缓缓驶入了漩-涡的外围引力区。
席勒并不知道，他自以为谨慎的搜索阵型，在下方雷恩的感知中，清清楚楚。
岩洞内。
雷恩的鼻翼忽然动了动。
即便隔着厚厚的海水和岩层，雷恩依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火药，铁锈，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是唐吉诃德家族的人。
他确认了敌人的身份，也通过气味的浓度，大致判断出了对方的数量。
三艘船，每艘船上大概五到六人。
总数不超过二十个。
很好。
雷恩从漂浮的残骸上，拆下几块还能用的金属板和一截缆绳。
他开始用这些有限的材料，制作几个简陋的水下炸药。他把突击艇上找到的备用燃料和信号弹里的火药混在一起，用油布包好，再用缆绳缠紧。
结构很简单，威力应该不大。
但足够了。
莉娜看着雷恩冷静又熟练的动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头顶上方，那三艘快艇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它们已经进入了漩涡的核心引力范围，正在艰难的对抗着那股巨大的拉扯力。
莉娜计算着时间。
“还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海之呼吸将迎来它狂暴的喷发期。
那将是掀起百米巨浪的十分钟。
也是雷恩计划中，狩猎开始的十分钟。
雷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做好的三个简易炸药，已经悄悄的被他固定在了岩洞出口的不同位置，被涌动的暗流藏了起来。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变了模样。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由无数能量线条构成的立体景象。
脚下岩洞的结构，头顶水流的速度和方向，那三艘快艇的位置，甚至船上每个敌人紧张的心跳和散发的杀意……
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他的计划，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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