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命令!第一营、第二营各派一个连,机枪全力掩护,给我拿下那些该死的壕沟!
可是团长,敌人的火力...
执行命令!
高士傧的咆哮吓得传令兵一个哆嗦。
……
二十分钟后,两百多名23师士兵排成散兵线,在六挺马克沁机枪的疯狂扫射掩护下,向36师的阵地发起冲锋。
子弹打在战壕前的土堆上,激起一串串尘土。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连连长,这个参加过日俄战争的老兵挥舞着毛瑟手枪,声嘶力竭地喊着:
弟兄们,冲啊!拿下阵地,每人赏十块大洋!
当冲锋的士兵踏入百米死亡线时,三十六师的阵地突然苏醒过来。
十二挺隐藏在伪装网下的重机枪同时喷吐火舌,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交叉火力从三个方向袭来,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令人毛骨悚然。
冲在最前方的一连连长赵聪敏突然身形一顿,胸口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汩汩冒血的伤口,手中的毛瑟手枪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膝盖缓缓弯曲,最终像截被砍倒的木头般重重栽倒在焦土上。
有埋伏!快卧倒!
二连连长王大富的警告刚喊到一半,一发7.92mm子弹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
他双手捂着喷血的脖子,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最终仰面倒在血泊中。
失去指挥的士兵们顿时乱作一团。
新兵们吓得直接趴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染血的泥土里。
几个老兵油子转身就跑,却被后方督战队的枪口逼了回来。
更多的人像无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完全暴露在交叉火力之下。
战场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机枪子弹穿透棉布军装发出的闷响。
重伤员撕心裂肺的哀嚎此起彼伏。
冰雹般落下的手榴弹将整片区域炸得坑坑洼洼
短短十五分钟后,这场自杀式冲锋就以惨败告终。
……
硝烟散去的山坡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百多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鲜血汇聚成细流,将整个山坡的土壤都浸透成暗红色。
肖安国精心设计的三道防御工事此时展现出致命威力。
前沿锯齿状战壕完美规避了敌军机枪的直射。
每个火力点都经过精心测算,形成无死角的交叉火力。
隐蔽的狙击手专门负责清除敌军重武器操作手。
当幸存的三十七名伤兵连滚带爬地逃回23师本方阵地时,他们带回来的不仅是满身伤痕,更是对三十六师恐怖火力的深刻恐惧。
两个精锐步兵连的建制就此消失在了战报上!
混账!
高士傧的拳头狠狠砸在弹药箱上,结实的松木箱板顿时裂开一道缝隙,木屑四溅。
他的指关节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
指挥所里的参谋们屏住呼吸,连咳嗽都不敢出声。
几名营长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沙盘上代表敌军的红色小旗,胸口剧烈起伏着。
集结全部兵力!
高士傧猛地转向参谋长,声音嘶哑得可怕,
我要...
话到一半,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恍惚间,孟恩远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
临行,孟恩远说的话字字锥心:
“记住,攻城为下,自保为上。四平虽然重要,但军队才是我们立足的根本!
……
指挥所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高士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电报,那上面谨记临行前的交待七个字此刻重若千钧。
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化作背脊上涔涔的冷汗。
团长?
副官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高士傧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硝烟味充满肺叶。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疯狂已经褪去:
传令,全军后撤十里,构筑防御工事。
副官嘴巴张了张,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高士傧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这仗不能这么打。
他转身望向窗外硝烟弥漫的战场,声音低沉:
我们得从长计议。
指挥所外,伤兵的哀嚎声隐约可闻。
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跑进来:
报告!一营长和二营长请求再次出战,他们...
执行撤退命令。
高士傧打断他,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各营交替掩护!告诉医务连,不惜一切代价把伤员都带走。
当撤退的号角响起时,高士傧独自站在指挥所前。
正午炽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照不亮他心底的阴深。
高士傧颤抖的手指从军装内袋掏出那枚鎏金怀表,表盖上还留着方才激战时溅上的血渍。
时针刚刚走过三格,这场短暂而惨烈的战斗仅仅持续了三个小时,却已经让他付出了三百二十七人伤亡的惨重代价!
怀表玻璃反射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副官递上的伤亡报告在他手中簌簌作响,而关于对面36师的伤亡统计栏里,那个刺眼的约二十余人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高士傧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笑声在暮色中格外瘆人。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他狠狠将怀表砸在地上,精致的齿轮零件迸溅开来,
原来不自量力的竟是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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