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风带着北方的燥意,吹得车帘猎猎作响。萧砚靠在锦垫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目光透过车窗,落在路边掠过的白杨树上。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不像江南的柳叶那样柔媚,倒像宁王府演武场的枪尖,透着股凌厉的劲儿。
“公子,前面就到淮河渡口了,过了河,再走三天就能到京城。”秦风掀开车帘,手里拿着块刚买的胡饼,递到萧砚面前,“垫垫?这饼是用羊油烙的,香得很。”
萧砚摇摇头,没接胡饼。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个凉透的蟹黄汤包——昨天离开画舫前,小石头硬塞给他的,说“王爷路上吃”。汤包的皮已经有点硬了,可他还是舍不得扔,像揣着块暖手的玉。
“不了,”他把油纸包重新揣好,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还不饿。”
秦风知道他是在想江南的事,没再劝,只是把胡饼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自己啃了起来。车厢里一时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咯吱”声,还有秦风咀嚼胡饼的轻响。
萧砚的思绪却飘回了秦淮河的画舫。老王头的笑声,王奎沉郁的眼神,小石头举着汤包的小手……那些画面像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忽然明白,有些地方,去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有些人,遇见过,就再也放不下了。
“驾!让开!快让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秦风立刻放下胡饼,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警惕地掀开车帘往后看。
“是谢统领的人!”秦风的声音带着惊讶。
萧砚的心猛地一沉。谢云是皇帝的贴身护卫,他的人这时候出现在官道上,绝不是偶然。
马蹄声在马车旁戛然而止,一个玄甲骑士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得像阵风,正是谢云的亲卫。他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个黑色的信封,声音嘶哑:“钦差大人,谢统领有密报呈上!”
萧砚示意秦风接过信封。信封是用黑蜡封的,上面盖着个极小的“密”字印章,是御书房特制的火漆,寻常人绝仿不来。
他用指尖挑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信纸是暗黄色的,质地厚实,也是御书房的特制纸,上面的字迹是谢云的,笔锋凌厉,透着股仓促:
“京中裴党发难,弹劾王爷江南之行‘滥用职权,私放重犯’,称周显虽贪墨,然王爷未奏请朝廷便擅自处置,且王奎‘罪证确凿’,属私放。奏折已堆满御案,陛下谕:速归,自辩。”
“啪”的一声,信纸被萧砚捏得发皱。
裴党!果然是他们!
周显伏法才几天,京里的反扑就来了。所谓的“滥用职权”“私放重犯”,不过是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借着弹劾他,推翻江南的判决,洗白周显背后的裴党余孽,甚至……把他这个钦差拉下马,让宁王府彻底失势。
“这群老狐狸!”萧砚的声音冷得像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在江南不敢露头,躲在京里放冷箭,算什么本事!”
“公子,这可怎么办?”秦风也急了,“裴党在朝中势力大,要是真被他们扣上‘滥用职权’的帽子,怕是……”
怕是不仅他要遭殃,连王奎在江南的河堤都修不安稳。裴党定会借着这个由头,把江南的水搅得更浑,好掩盖他们贪墨的罪证。
萧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信纸上“陛下谕:速归,自辩”几个字,忽然觉得不对劲。
萧承煜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裴党的伎俩?要是真信了弹劾,直接下旨问罪就是,何必让谢云快马加鞭送来密报,还特意强调“自辩”?
还有这信纸——御书房特制纸,除了皇帝和极少数近臣,谁也用不上。谢云用这种纸写信,难道只是为了证明密报的真实性?
“谢统领还有别的话吗?”萧砚看向跪在地上的亲卫。
亲卫抬头,低声道:“统领说,让小人转告王爷,‘陛下让您别忘了烤鸭秘方’。”
烤鸭秘方?
萧砚的瞳孔猛地一缩,像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想起那本藏着官员名录和联络图的《食经》,想起离京前皇帝在小厨房说的“路上解闷用”,想起江南案的每一步线索,都是从这本“食谱”里找到的。
“烤鸭秘方”不是真的让他记着吃,是让他记着《食经》里的东西!记着那些能扳倒裴党的证据!
萧承煜这是在告诉他:别慌,我早有准备,你手里有“秘方”,回来尽管辩,朕给你撑腰!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萧砚的四肢百骸,刚才的寒意一扫而空。他就知道,那老狐狸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裴党欺负。这封密报,说是“催促”,其实是“定心丸”,是在告诉他——时机到了,该回京好好算算了。
“我知道了。”萧砚把信纸重新折好,塞进怀里,“回复谢统领,我明日午时必到京城,让他备好车马,直接去御书房。”
“是!”亲卫领命,翻身上马,疾驰而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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