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萧砚嘴硬,手里却诚实地点了点鸭腿,“那儿的肉多,给我留着。”
“臭小子。”萧承煜笑骂着,却真的把鸭腿切了下来,放在萧砚面前的盘子里,“多吃点,明天赶路,怕是没这么好的口福了。”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埋头吃烤鸭。银刀切割鸭肉的轻响,牙齿咬碎鸭皮的脆响,还有偶尔的笑声,在小厨房里交织成温暖的乐章。李德全识趣地退到了门外,把空间留给这对难得像普通叔侄的君臣。
萧砚吃得兴起,干脆脱掉了外袍,露出里面的月白中衣,袖子一卷,抓起鸭腿就啃,油汁滴在衣襟上也不在意。萧承煜看着他这副样子,想起他小时候抢烤鸭吃,被油烫得直哭,却还是攥着鸭腿不肯放,忍不住笑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递过去一张帕子,“看你这吃相,哪像个钦差,倒像个刚从饿牢里放出来的。”
萧砚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嘴,忽然瞥见灶台旁边的墙角,刻着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横线,最下面那道旁边写着“明砚五岁”,往上是“六岁”、“七岁”……一直到“十二岁”。
那是他小时候的身高线。
那时候萧承煜还住在宁王府隔壁,总爱拉着他比身高,每次都在墙角刻一道线,说“等明砚长到跟叔一样高,就带你去北境打猎”。后来父王战死,母亲殉节,萧承煜当了皇帝,这身高线就再也没刻过了。
萧砚的鼻子忽然有点酸,嘴里的烤鸭好像也没那么香了。他看着那道“十二岁”的横线,想起那年冬天,母亲刚走,他抱着膝盖蹲在墙角哭,是萧承煜把他抱起来,用胡茬蹭他的脸,说“明砚不怕,以后叔护着你”。
原来这老狐狸,不是一直都这么算计的。
“发什么呆?”萧承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些身高线,眼神柔和了下来,“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你才到朕的腰,现在……都快比朕高了。”
萧砚没说话,只是拿起银刀,切了块最肥美的鸭胸肉,放在萧承煜的盘子里:“叔,你也多吃点。江南冷,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别总熬夜批奏折。”
萧承煜愣了愣,随即笑了,眼里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好,听你的。”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烤鸭下去了大半。萧砚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马扎上,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
“叔,”他看着跳动的炉火,忽然开口,“你放心,我去江南,不会只顾着吃的。王奎的冤屈,我会查清楚;那些贪官,我会收拾;灾民……我会让他们有饭吃。”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像在灶台里燃烧的松木,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萧承煜看着他,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别过头,假装添柴,声音有点沙哑:“好,叔信你。”
夜渐渐深了。萧砚告辞离开时,萧承煜把那本《食经》塞到他手里:“带上吧,路上没事翻翻看,说不定……能发现点别的。”
萧砚知道他指的不是食谱,郑重地把书揣进怀里,对着萧承煜深深鞠了一躬——不是臣对君的礼,是侄子对叔叔的礼。
走出小厨房,月光正好。萧砚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扇小小的窗户里,明黄色的身影还在收拾着碗筷,李德全举着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握紧了怀里的《食经》,转身往宁王府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心里的那些不安和抵触,好像都被那只烤鸭的香气抚平了。
明天,他就要去江南了。前路或许有风雨,有陷阱,有打不完的官司,查不清的冤屈。但他不怕了。
因为他知道,身后不仅有宁王府的牌匾,有父王母亲的期盼,还有小厨房里那只烤鸭的温度,和那个老狐狸别扭却深沉的牵挂。
萧砚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笑了。
江南,等着小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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