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马车碾过金水桥的瞬间,萧砚就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重。第1章猎场的炭火气息还残留在衣料上,此刻却被宫墙内特有的龙涎香压得死死的。马车在养心殿外停下,李德全已经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杯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雾袅袅,温度恰好。
“殿下,陛下在御书房等着呢。”李德全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眼神却在扫过萧砚衣袍上的炭灰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陛下特意吩咐,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行。”
萧砚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那点猜测更浓了。这待遇太过“周到”,反而透着刻意。他呷了口茶,龙井的清苦在舌尖散开,正好压下猎场烤肉的油腻:“李总管,圣上今日心情如何?”
“陛下嘛...”李德全引着他往御书房走,声音压得很低,“批阅了一上午奏折,说手腕有些乏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是早年征战时落下的旧伤,阴雨天就容易犯。”
说话间,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翻纸声,夹杂着一声极轻的抽气,像是有人动了伤处。
萧砚推门而入的瞬间,正看见皇帝萧衍背对着他站在书架前,右手捏着一卷古籍,左手却下意识地按在右腕上,指节微微发白。夕阳透过窗棂斜照进来,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竟显得有几分落寞。
“叔。”萧砚收了脚步,拱手行礼。
萧衍转过身,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只是那笑容没抵达眼底,反而因为牵动了嘴角的肌肉,显得有些僵硬:“玄儿来了?快过来,看看叔新得的这卷《春秋》,是孤本呢。”他说着,把古籍往桌上一放,左手却依旧没离开右腕,甚至轻轻揉了起来,眉头也跟着蹙起,“唉,这老毛病,一到阴雨天就折腾人。”
萧砚的目光落在那只揉着右腕的手上。皇帝的右腕确实有旧伤,那是当年平定南境叛乱时,为了护驾被箭矢擦伤留下的。但据萧砚所知,那伤早就好了,这些年从未听说复发——偏偏今天他来了,这伤就“恰好”犯了?
更可疑的是,萧衍揉腕的动作幅度很大,像是在刻意强调“很痛”,但指尖的力道却很轻,落在皮肤上更像是在抚摸,而非缓解疼痛。而且,他的龙袍袖口很宽,垂下时正好遮住手腕,可萧砚分明看到,袖口下有纸张微动的痕迹,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陛下,该用点心了。”李德全适时端着托盘进来,上面除了几碟精致的糕点,还放着一本奏折,奏折的封皮是暗黄色的,边角有些磨损,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
萧衍像是才想起这回事,指着那本奏折对萧砚说:“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说旧伤了。玄儿,你来得正好,帮叔个忙。”他拿起奏折,递到萧砚面前,“这是江南送来的赈灾折子,事情不复杂,就是让朝廷拨款修河堤。你帮叔在上面批个‘准奏’就行,就三个字,不难吧?”
萧砚接过奏折的手指顿了顿。奏折很薄,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封皮的角落有个极小的墨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萧砚眼神好,一眼就认出那不是墨点,而是个模糊的“江”字印记——是江南的标记。
江南...他想起谢云腰间玉佩上的墨香,想起侍卫甲说最近御书房的灯亮到很晚,心里大概有了数。这哪是什么简单的赈灾折,恐怕里面牵扯着不少弯弯绕绕,皇帝自己拿不定主意,才想让他来“背书”。
“叔,这恐怕不妥。”萧砚捧着奏折,没打开,反而递了回去,“儿臣是闲散王爷,不懂朝政,妄批奏折不合规矩。再说了,您忘了?先帝曾说过,我萧家人可以不参政,但绝不能乱政。”
他这话堵得很巧,既抬出了先帝,又表明了态度,还没直接戳穿皇帝的“旧伤”谎言。
萧衍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你这孩子,跟你爹一个倔脾气。”他没接奏折,反而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无奈,“叔又不是让你做什么大事,就三个字而已。你看叔这手腕,握笔都费劲,总不能让奏折堆着,耽误了江南的百姓吧?”
“陛下的龙体要紧。”萧砚依旧没松口,把奏折放在桌上,却没碰笔,“实在不行,让李德全代笔也行啊,反正就是三个字,意思到了就行。”
李德全在一旁赶紧低下头,连称“奴才不敢”,眼角的余光却在萧砚和皇帝之间来回扫视,显然是在看这叔侄俩谁能占上风。
萧衍的脸色终于有了点变化,眉头蹙得更紧,像是真的有些不悦:“玄儿,你这是驳叔的面子?”他的声音沉了沉,带着点皇帝的威严,“江南水灾,百姓流离失所,修河堤是急事。你难道要看着他们无家可归,才甘心?”
这话就有点重了,把事情上升到了“不顾百姓死活”的高度。
萧砚却依旧不卑不亢:“叔明鉴,儿臣不是这个意思。”他抬眼看向萧衍,目光坦诚,“只是儿臣深知自己的斤两,怕批了这个奏折,后面还有更多的奏折等着我批,到时候耽误了正事,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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