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全部准备工作完毕，季简容才带着一位手术助理进入手术室。
他们和季怿都换上了手术衣，戴好了帽子、口罩、手套……
薛深趴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手术铺巾，只在手术区域露出一块孔洞。
无影灯开启，将孔洞下方的一段脊骨照的一览无余。
嶙嶙峋峋，看似与一般人并无不同，但皮下能明显看见青紫阴影环绕脊骨，像极了长短不一的扭曲小蛇，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
季简容看了眼对面的季怿，深吸口气，对助理说：“开始麻醉吧。”
“等一下。”季怿的声音从口罩里传来：“我们之前商定过的，这场手术不能让第三个人参与。让你的助理出去。”
季简容一听，眼神就凝了冷意，加重语气：“他是麻醉师！”
“我可以负责麻醉。”季怿把活揽过来，又说：“季医生，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手术是会见血的。”
季简容立即想起他之前说的，他们身上携带病毒这种话，脸色就沉的宛如便秘，沉声吩咐助理离开手术室。
听见关门声，她语气不愉对季怿又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可以。”
季怿眼睛弯了弯，取出一支新的针管，趁季简容不注意，用生理盐水替换了麻醉剂，打入薛深静脉。
薛深的身体很快放松，缓缓闭上了眼睛，平缓呼吸，像是麻醉起效。
“病人已全身麻醉。”季怿这时候说。
季简容点头，开始给皮肤消毒，接着接过季怿递来的手术刀。
手指按在皮肤上正要下刀之时，皮下肌肉一瞬间的弹跳反应，令季简容心中一悸，开刀动作停顿。
“季怿，麻醉真的起效了吗？”
她抬眸，无影灯下，她的目光清凌如镜，似能照透人的内心。
季怿浑身自带一股不动如山的沉稳，回答说：“当然，谁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呢？”
季简容深吸口气，落刀划破皮肤，刀口从后腰处往下拉长，直至尾椎前端。
皮肤一破，鲜红的血液瞬间淌出。
季怿清理血液的同时，不断给季简容递工具，辅助她打开伤口，分开脊骨周围肌肉组织。
与此同时，他也在不动声色观察薛深的反应。
薛深除了被人碰到的第一下，肌肉反应紧张了一瞬，后面再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就像一个真正被麻醉的人，对于伤痛无知无觉。
季怿心惊之余，根本不敢猜想他之前经历了什么。
生命监测仪响着稳定的滴滴声。
季怿：“看见脊神经瘤了。”
季简容：“先清理外面的肿瘤。”
安静的手术室内，两位医生相互配合，全神贯注。
金属盘上很快出现一条条带血的线形组织，似筋非筋，似肉非肉，它们就是之前缠绕在脊骨上的阴影，此刻正被两位医生齐心协力从薛深的体内完整的剥除。
处理了外部肿瘤后，下一步才进入最难的环节——切除依附在主脊神经上的神经肿瘤。
季简容对季怿开口：“辅助我切开骨头。”
她用了一种非常先进的工具，把脊骨寸寸切断。
去除脊柱，露出神经组织，用工具分开纠缠的神经组织，把缠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细小肿瘤一个一个摘除。
薛深因为面着朝下方，因此无人看见他不断轻颤的睫毛，以及面部渗出的汗水。
汗水朝鼻头汇聚，从鼻尖一滴一滴砸落到地板上。
季简容忽然动作一顿，“你有没有听见滴水声？”
季怿早就发现了地面的漾开的水渍，却装作不知，四两拨千斤就按住了季简容的疑心：“季医生，手术期间，您还是不要分心为好。”
季简容果然不再关注异样，专心手术。
时间缓慢流逝，手术一步步的进行。
那袈耶知道薛深今天动手术，处理完军务后，马上赶了过来，和江瑜他们一起在手术室外等候结果。
没有人说话，只有紧张在喧嚣。
忽然，江瑜听见手术室里传出一股异常动静，唰的一下站起，奔到门前，但又不敢闯进去。
与此同时。
手术室内。
生命监测仪响起急促警报。
薛深的身体在抽搐，伤口组织涌出大量血液。
季怿神色一紧：“病人大出血！”
季简容声音冷静：“找到出血点了，止血钳。”
季怿递出止血钳。
季简容接过来，夹紧伤口，继续又说：“没止住血，还有出血点，你来找。”
两位季医生动作加快，不断用工具按住出血部位，头上都涌出了汗水。
突然，动脉破裂。
一道血箭从薛深的伤口里喷出，全部喷到季简容的脸上，几滴恰好溅进了她的眼睛里。
季简容闷哼一声，只感觉眼睛里仿佛进了硫酸，反射性闭上了眼睛，把血液挤出来。
季怿发现她的情况不对，感到一阵担心：“季医生，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季简容眨了眨眼，努力把眼睛睁开。
只一瞬间，她的双眼就布满血丝。
季怿看见她的红眼，心立刻提了起来，严肃说道：“季医生，病毒的事我不是开玩笑，你现在应该马上冲洗眼睛！”
或许不止是病毒，薛深的身体也很特殊，不知道他的血液会对季简容的眼睛造成怎样的伤害。
“我没事，病人生命第一！继续！”季简容咬紧牙关，低头坚持手术。
可她眼中血丝，先是如蛛网一般细细扩散，渐渐地，那些血丝竟越来越粗，肉眼可见眼部毛细血管涨大涌动，近乎是要破裂。
她疼的泪如泉涌，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慢。
季怿看她边哭边不放弃做手术，心底像是被一道雷霆击中。
病人生命第一！
可他前面的两位老师，教给他的，都是生命如草芥！
终于，他们把血止住了，生命监测仪的跳动重归平静。
季怿立刻打开一瓶生理盐水，帮季简容冲洗眼睛。
季简容洗完眼睛后，眼睛肿的再也没办法睁开，只能对季怿说：“好在神经瘤已经清理干净，接下来的伤口缝合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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