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地暖如春，檀香袅袅。
下了早朝的女帝朱凰，换下繁复的龙袍，着一身简便的明黄常服，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
黄婉儿侍立一旁，为她研墨的同时，细说奏折要点。
此时。
一名宫女快步走近，低声通禀：“陛下，吴国公求见。”
朱凰批阅奏折的朱笔一顿。
她抬起头，和黄婉儿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
“宣。”
片刻后，李奕大步流星地走进御书房，随意一拱手。
“臣，李奕，参见陛下。”
“免礼。”
朱凰放下笔，身子向后靠在龙椅上，“爱卿入宫，可是会审已有结果？”
李奕还没开口，一旁的黄婉儿就先笑了。
“国公爷可真是雷厉风行，不过您昨日的审案做派，可是让凤闻奏事的言官们义愤填膺，今日早朝，弹劾您的奏本，堆了半尺高呢！”
“哦？”李奕故作惊讶，“那臣要恭喜陛下了。”
黄婉儿一愣：“恭喜？”
“是啊。”
李奕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说明我大周朝堂之上，还是忠臣多，敢于直言，不畏强权。陛下治下，朗朗乾坤，此乃大兴之兆。”
黄婉儿被他这番话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
把违规审案说成是考验忠臣，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朱凰摆摆手，显然没兴趣听他们在这里闲聊斗嘴。
“行了，直入正题吧。”
她的凤眸平静地注视着李奕。
“朕可没太多时间，陪你们闲聊。”
周围的太监宫女，早已在黄婉儿的示意下悄然退下。
御书房内，只剩下三人。
李奕也不再插科打诨，他从怀中取出神凰令，双手奉上。
“陛下，幸不辱命。臣对柳若妍的审问，已经有了结果。此令，也该物归原主了。”
黄婉儿上前，接过神凰令，重新放回御案之上。
她有些好奇地开口：“吴国公，卷宗上的人犯可不止柳若妍一个，王妍、苏哲那些人，您都不过问了？”
“没必要了。”李奕回答得很干脆。
“柳若妍是江南世家这次谋逆的实际主导者，也是保守派势力的核心人物。她知道的东西，远比王妍那些人要多得多。”
“擒贼先擒王，只要撬开她的嘴，剩下那些人，不过是些收尾的琐事，交给刑部审理即可，无需浪费时间。”
这番话，倒是符合李奕高效直接，又爱偷懒的行事风格。
朱凰对此不置可否：“说说看，她都招了些什么。”
“好。”
李奕清清嗓子，开始复述。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从柳若妍口中得知的“真相”，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从十九年前道玄派张真人的秘访，到“天人降世”的惊天秘闻。
从“天人”可能是上界仙神或域外天魔，到视人间为游戏场的恐怖真相。
从凤阳公主被怀疑是天人附体相助，到世家大族为了自保和守护社稷，而与之对抗的初衷。
最后，是“蚀阳之灾”不断加剧，以及柳家这些年引寇犯边，煽动民乱，只为试探女帝背后那个天人是否离去。
整个叙述过程，李奕的语速不快不慢。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着朱凰和黄婉儿的反应。
然而，让他心中冷笑的是。
从头到尾，朱凰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变化。
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好似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没有震惊、愤怒，也没有被揭穿最大秘密的慌乱。
就连一直侍立在旁的黄婉儿，除了在听到“天人”二字时，呼吸有瞬间的凝滞外，再无异样。
当李奕说完最后一个字，御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许久，朱凰才缓缓开口。
“爱卿，辛苦了。”
一句简单的勉励，不带任何情绪。
既没有肯定李奕带回来的情报的真实性，也没有出言否定。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李奕拱手一礼后，突然抬头，直视龙椅上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柳若妍口中的‘天人’之事，荒诞不经，匪夷所思。可却让臣倒是想起一件事。”
朱凰的眼眸微微眯起，御书房内的气氛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讲！”
“十二年前，卫守真。”
李奕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黄婉儿持着墨锭的手，瞬间停滞。
“神凰城血色之夜，您派她去给家父传讯。可她传递的消息，却明显是经过篡改，误导了家父的判断。”
“再后来，她随长公主来到望北城。”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见识到臣的武神修为后，所作所为，更像在主动找死。”
李奕向前行走，距离御案更近了。
已经能清晰地看到朱凰那双凤眸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陛下，你当年让她去。”
“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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