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北齐犯边。我军奉命迎敌于‘断魂谷’。”
陆青山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握着茶碗的手指关节已然发白。
“那本是一场势均力敌之战。然而,大战方起,我军侧翼突然溃败,后援粮草迟迟不至,情报接连失误……我义父……陆大将军身陷重围,力战而亡。我率溯风营拼死突入敌阵救援,却……”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惨烈的结局已然不言而喻。他眉头微蹙,似乎想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某些疑点,但那念头模糊不清,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一战,败得蹊跷……可惜,当时乱军之中,什么都来不及细想。”
“那一战,镇北军主力损失惨重,溯风营……几乎打光了,仅余数十亲兵,护着我这无用之人,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出。”
他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刻骨的恨意。
陈宇听得心惊肉跳,他能想象那是一场何等惨烈的败仗。
不知为何,他心底突然冒出一个直觉:这场惨败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但这念头毫无根据,他只能将其压下。
“后来”,陆青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朝廷将镇北军残部与其他边军整合,重组为‘骁勇军’。原镇北军副将,袁崇,出任骁勇大将军。”
“骁勇大将军 袁崇?” 陈宇记住了这个名字,刚穿越过来时,向阳村的大爷提到过。
“重整之后不久” 陆青山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我因在一次追击残敌时,见一北齐村落皆是妇孺老弱,心中不忍,便下令制止了部下欲行屠戮之举。此事不知如何被袁大将军知晓,他便上奏朝廷,言我‘心性过于仁柔,临阵缺乏决断,虽无通敌实证,然已非统兵之才’。”
他冷哼一声,“奏疏中,他倒是‘好意’为我开脱,说我只是一时心软,并非通敌。可这‘心软’二字,在这军法如山之地,已是足够将我逐出核心了。朝廷未再深究,一纸调令,我便被剥夺军职,贬到这远离北疆战场、毗邻大梁的离阳小城,当了个守城的校尉。”
草棚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只有远处传来的城内熙熙攘攘的声音,模糊而遥远。
陈宇看着眼前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却被放逐到天涯海角的男人,心中巨浪翻涌。
他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陆青山为何总是一身冷冽,为何对权力倾轧如此敏感,又为何会对他这个“流民”另眼相看,只因他们都曾失去一切,却又都在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
那个关于袁崇和那场败仗的直觉再次浮现,变得清晰了一些,但他知道此刻说出来为时过早,也毫无证据。
“袁崇……” 陈宇缓缓吐出这个名字,目光复杂地看向陆青山,最终只是沉声道:
“陆哥,从前我只知道你是我陈宇的贵人、兄弟。今日之后,我更知道你是一条顶天立地、有情有义、却蒙冤受屈的好汉!这碗茶,我敬你!也敬那些战死在断魂谷的英魂!”
陆青山看着陈宇眼中毫无作伪的真诚、敬意与那份深沉的理解,冰冷坚硬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他沉默片刻,终是端起了自己面前那碗粗茶,与陈宇的碗重重一碰。
“叮”的一声轻响,在两个男人之间回荡,胜过千言万语。有些疑惑和直觉,此刻无需点破,却已在心中埋下了种子。
两人相对无言,又饮了几碗茶,棚内的沉闷气氛却因这番交心之言而缓和了许多,一种更坚实的信任在沉默中建立。
陈宇正欲起身告辞,一名守城兵士快步来到棚外,抱拳禀道:“陆校尉,南城门那边扣下了一队行商,车队是从南边云州来的,载的说是山货皮子。但兄弟们觉着有些蹊跷,盘问时对方答得含糊,王队正不敢擅专,特请您过去瞧瞧。”
“云州来的商队?” 陆青山眉头微蹙,放下茶碗,站起身,“我去看看。”
陈宇心中一动。他正想多了解这世界的规则与暗流,如今碰上现成的事例,便顺势道:“陆哥,我左右无事,同去见识见识可好?”
陆青山看他一眼,略一点头:“也好。”
二人来到南城门,只见几辆骡车被兵士拦在吊桥前。
车队看着颇为简陋,拉车的骡子也显疲态。为首的是个穿着绸衫、面带风尘的胖商人,正堆着笑脸,与守城的队正解释着什么,身后跟着几个低头哈腰的伙计。
见陆青山到来,那队正连忙上前汇报。
陆青山目光扫过车队和那商人,沉声问了几句路途、货品之类的话。胖商人应对得虽稍显紧张,但大致也算周全,一口咬定是运山货皮子去北边贩卖,因贪图路程近才走了这条偏僻官道。
“既是正经行商,按例查验无误便可放行。” 陆青山下令,“仔细看看货物。”
几名兵士上前,用枪杆挑开覆盖货物的厚实油布和草席,露出下面捆扎好的皮子和一些山货药材。兵士又用长矛在货堆里捅刺翻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夹带兵器或异常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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