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试图用粮帛构筑的脆弱堤坝,以及东路军的严阵以待,终究未能挡住北路军那积蓄已久、已然溃堤的贪婪洪流。在经历了最初几日的短暂蛰伏与周密后,王全斌认为时机已然成熟。他不再满足于曹彬的,也不再忌惮那看似森严的东路军巡逻队。一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拳头大就是道理的悍匪逻辑,彻底支配了他的行动。
这场席卷整个成都的、系统性的暴力掠夺,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带着北路军特有的、在无数次劫掠中形成的残酷。
行动始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当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成都城还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时,尖锐的竹哨声突然在城西北路军营地各处响起。这不是进攻的号角,而是掠夺开始的信号。
数以千计的北路军士卒,如同早已分配好猎场的狼群,按照事先摸清的路线,分成数十股,扑向各自的目标。他们不再掩饰,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城西金马坊,一座三进三出的深宅大院前,数十名北军士卒在一位队正的指挥下,熟练地展开行动。两名膀大腰圆的士兵抬着一根临时找来的粗壮房梁,一、二、三!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剧烈震颤,门闩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大门轰然洞开。
院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守夜的老仆刚探出头,便被一枪杆砸翻在地。士兵们如潮水般涌入,迅速分作三队。一队人持刀控扼庭院,将所有被惊动冲出房门的男丁驱赶到一起,稍有迟疑便是拳打脚踢。一位穿着绸缎睡衣、显然是家主的中年人试图理论:军爷,我们是良民,已归顺大汉……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记耳光,鲜血从嘴角溢出。
少废话!所有男丁蹲下!女人到那边去!队正厉声喝道,目光在那些惊慌失措、衣衫不整的女眷身上扫过,露出淫邪的笑容。
另一队人则如同专业的抄家吏,手持一份简陋的草图(基于前几日踩点情报),直奔后院书房和主卧。书房内,珍贵的紫檀木书柜被斧头劈开,书籍、卷轴被胡乱抛洒在地,士兵们粗暴地翻找着可能藏匿的房契、地契和银票。一个士兵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是几锭黄金和一幅前朝名画,他兴奋地大叫起来。主卧的梳妆台被掀翻,首饰盒被抢走,连床榻都被劈开,检查是否有夹层。
第三队人则负责搜索地窖和仓库。他们经验老道,用枪柄敲击地面和墙壁,寻找空洞的声音。很快,后院假山下的一个隐蔽地窖被找到,里面藏着的数十匹上等蜀锦、几箱铜钱和银锭被尽数搬出。整个过程中,哭喊声、呵斥声、物品碎裂声不绝于耳,昔日诗礼传家、钟鸣鼎食之所,顷刻间沦为修罗场,斯文扫地,血溅华堂。一位试图保护祖传砚台的老先生,被推搡中撞上桌角,额角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繁华的西市也遭到了灭顶之灾。锦绣轩绸缎庄的包铁木门被数把军斧合力劈开。士兵们涌入店内,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们不是挑选,而是如同土匪般,将货架上价值千金的蜀锦、苏缎胡乱扯下,塞进随身携带的巨大布袋里。质地轻柔的丝绸在粗暴的拉扯下发出撕裂声,精美的刺绣被踩在泥泞的脚下。店东跪地苦苦哀求:军爷,给小店留条活路吧……这都是小本生意啊……回应他的是一记沉重的靴踹和恶狠狠的威胁:滚开!老子们流血打仗,拿你点布匹是看得起你!
隔壁的金银铺更是惨不忍睹。柜台被砸得稀烂,工匠和学徒被驱赶到角落瑟瑟发抖。士兵们用刀撬开展示柜,将金银首饰、玉佩、金锭银饼一股脑地扫入袋中。一个年轻学徒因藏了一枚小小的金戒指,被发现后,当场被砍掉了两根手指,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街对面的醉仙楼也没能幸免。存酒的窖藏被打开,士兵们抱起酒坛仰头痛饮,喝不完的便就地砸碎,浓郁的酒香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后厨为次日准备的米面粮油被抢掠一空,白米混杂着打翻的酱料和血迹,铺满了地面。暴徒们不仅抢夺,更以破坏为乐,仿佛要将这座城市的繁华根基彻底摧毁。瓷器碎裂声、木材断裂声、狂笑声交织成一曲末日交响。
最初的精准打击之后,掠夺迅速演变为无差别的暴力狂欢。越来越多的北路军士兵按捺不住,自行脱离建制,加入这场饕餮盛宴。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难关闭。他们不再局限于事先圈定的,而是冲向任何看起来可能藏有财货的房屋,无论贫富。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全城蔓延。
与金马坊一街之隔的仁和里,住的多是普通市民和小手工业者。低矮的茅屋泥舍根本无法阻挡暴徒。士兵们踹开简陋的木门,甚至直接拆毁竹篱,闯入这些家徒四壁的人家。
在巷口第一家,一个以糊纸盒为生的老翁,死死护住床底下藏着的一个瓦罐,里面是他攒了多年、准备给孙儿治病的三贯铜钱。军爷,行行好,这是救命的钱啊……老翁老泪纵横,跪地磕头。一名北军士卒狞笑着,一脚将他踹开,抢过瓦罐,掂量了一下,满意地塞入怀中。老翁扑上来抱住他的腿,被这士兵烦躁地反手一刀,刺穿了胸膛,抽搐着倒在血泊中,眼睛兀自圆睁,望着孙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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