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冤魂般缠绕在剑门关前的山谷,久久不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混合着泥土的潮湿和死亡特有的甜腻,构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战争气息。昨日激战的痕迹触目惊心:破损的旗帜半埋在泥泞里,断裂的兵刃随处可见,而那层层叠叠、姿态各异的尸体,则无声地诉说着北路军强攻的惨烈与徒劳。
北路军大营,中军帐内,气氛比帐外的寒气更重。都部署王全斌一夜未眠,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扫视着帐下噤若寒蝉的将领们。他粗糙的手指不断敲击着铺有舆图的案几,那“笃、笃”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说说吧,”王全斌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昨日折损多少?斩获几何?”
负责统计伤亡的军需官颤抖着出列,声音细若蚊蝇:“回…回大帅,昨日我军阵亡…约一千三百余人,重伤失去战力者…近八百…轻伤无算。蜀军…蜀军据关而守,伤亡…应远少于我军…”
“砰!”王全斌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架、令箭跳起老高。“一千三!八百!好!好的很!”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凶煞之气,逼视着众将,“我北路精锐,陛下寄予厚望,不是送来给蜀狗当箭靶子的!连番血战,寸功未立,尔等还有何面目立于帅帐之内?!”
众将皆垂首,不敢与之对视。连素来骁勇的史彦超,也因肩胛受伤而脸色苍白,低头不语。昨日他亲自冲锋尚且受挫,深知剑门之险,非一腔血勇可破。
一片死寂中,先锋都指挥使张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出列拱手。他是北路军中少数兼具勇武与些许谋略的将领,眼见强攻损失太大,不得不再次进言。
“大帅,”张晖的声音带着谨慎,“剑门天险,名不虚传。蜀军凭高据守,滚木礌石、箭矢沸油,储备充足。我军仰攻,地利尽失,伤亡…伤亡实在过于惨重。末将以为,是否…是否暂缓强攻,另寻他策?譬如,多派斥候,广募向导,寻找是否有樵夫猎户所知之小径,可绕行至关后;或…或可效仿古人,以土囊、柴草填塞关前壕堑,再以重型器械缓缓推进……”
“住口!”王全斌厉声打断,须发戟张,几步跨到张晖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张晖!亏你还是先锋大将!未战先怯,动摇军心,该当何罪?!绕行?这大小剑山连绵数百里,猿猴难渡,哪里去找什么小径?填壕?那要填到猴年马月!曹彬小儿在东路进展神速,捷报频传!陛下在汴京日日望眼欲穿!我等却要在这里学那乌龟爬行吗?!”
他越说越怒,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晖脸上:“老子要的是速破剑门,直取成都!不是在这里跟你磨磨蹭蹭!兵力损失?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能拿下剑门,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陛下不会在意过程,只会在意结果!”
张晖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看着帐外那些士气低迷、面带恐惧的士兵,他还是鼓起最后的勇气争辩道:“大帅!非是末将畏战,实是…实是儿郎们连日苦战,已显疲态,伤亡过大,恐生变故啊!若强行驱赶,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王全斌眼神阴鸷,死死盯住张晖,“只怕他们不敢上前?哼!老子倒要看看,是蜀狗的刀快,还是老子的军法快!”
他不再理会张晖,猛地转身,面向众将,声音如同寒冰撞击:“传我将令!今日巳时,再次发动总攻!史彦超所部,伤者除外,全部压上!崔翰步卒紧随!张晖!”他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你部为前军先锋,第一个给老子冲!若有迟疑,提头来见!”
“末将…遵令。”张晖喉咙发干,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他知道,再争辩下去,恐怕立时就要血溅帅帐。
巳时一到,凄厉的进攻号角再次划破山谷的寂静。北路军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军官的呵斥和驱赶下,勉强列成进攻阵型。许多人脸上带着麻木,眼中充满了对前方那座死亡关隘的恐惧。
张晖骑在战马上,看着自己麾下那些面带菜色、眼神躲闪的士兵,心中一阵刺痛。但他军令在身,别无选择。他拔出战刀,指向剑门关,嘶声喊道:“弟兄们!破关就在今日!随我冲!”喊罢,一夹马腹,率先向关墙冲去。身后的士兵们发出参差不齐的呐喊,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战斗几乎是从一开始就陷入了重复昨日的噩梦。蜀军的箭矢、滚木、礌石,如同死亡的瀑布,无情地倾泻而下。关墙下,惨叫声、哀嚎声、兵器碰撞声、军官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张晖部冲在最前,承受的压力最大。不断有士兵倒下,进攻的队伍肉眼可见地变得稀疏。在冲到距离关墙尚有百余步的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时,一波密集的礌石砸下,瞬间将前排的十几名士兵砸成了肉泥。后续的士兵被这惨状吓破了胆,发一声喊,不顾军官的阻拦,掉头就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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