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格尔木的巷子里就飘起了炊烟，老马客栈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野、顾言、张歪嘴背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跟在老马身后往城外走。张歪嘴嘴里叼着个馒头，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马大爷，咱这是往哪走？我瞅着这路越来越荒，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姥姥说走夜路得跟着大部队，不然容易走岔道，她年轻时候赶庙会，就跟丢过一次，绕到邻村去了。”
老马回头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手电筒往地上照了照：“少说话多走路，翻过前面那道梁，就有车接咱们去山脚下。这戈壁滩看着平，其实坑坑洼洼的，掉进去能没到膝盖，说话分心容易出事。”
张歪嘴赶紧闭了嘴，乖乖地跟在后面，只是嘴里的馒头嚼得更响了，像是在给自己壮胆。林野走在中间，手里攥着老马给的那块石头，石头在晨露里透着股凉意，纹路里似乎有微光在流转，和青铜鼎的气息隐隐呼应。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边泛起鱼肚白，远处的昆仑山像条沉睡的巨龙，轮廓在晨光里渐渐清晰，山顶的积雪反射着淡金色的光，晃得人眼睛发花。一辆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停在梁下，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见了老马，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马叔，都准备好了。”
“小王，辛苦你了。”老马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位是我的朋友，去山里办事，你把我们送到三号冰川就行。”
几人把背包扔进后备箱，挤进吉普车。车一启动，就颠簸得厉害，张歪嘴没坐稳，脑袋“咚”地撞在车窗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这路比我姥姥家的驴车还颠！早知道坐后面了，至少能躺下。”
“躺啥躺，”老马递给他一瓶水，“过会儿到了碎石坡，更颠。当年我坐卡车进藏，一路颠得假牙都快掉了，到地方一看，搪瓷缸子都震出个坑。”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戈壁滩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灰褐色的山岩和零星的耐寒植物。偶尔能看到几只野牦牛在远处的山坡上吃草，见了车，抬起头看两眼，又低下头继续啃食。
“那就是野牦牛？”张歪嘴扒着窗户看，“比我姥姥家的黄牛壮多了！这牛角要是做成号角，吹起来肯定响。”
“别打它们的主意，”老马警告道，“野牦牛脾气暴得很，被惹急了能把车撞翻。前几年有个探险队，就因为离得太近拍照，被追了半座山，最后车陷进冰缝里，还是当地牧民救的。”
张歪嘴吐了吐舌头，赶紧缩回脑袋，不敢再看了。
吉普车在碎石坡上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停了下来。这里离雪山已经很近了，空气中弥漫着冰雪的寒气，吸进肺里，凉得人直咳嗽。
“从这儿开始，就得靠腿了。”老马跳下车，活动了一下筋骨，“前面是冰碛沟，汽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
几人卸下装备，老马给每人分发了冰镐和冰爪：“把冰爪绑紧，冰碛沟里的冰面滑得很，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当年有个队友，就是在这儿滑了一跤，摔断了三根肋骨。”
张歪嘴蹲在地上绑冰爪，手指冻得有点僵硬，半天没绑好，急得直跺脚：“这玩意儿咋这么难弄？比我姥姥纳鞋底的麻绳还费劲！”
林野走过去帮他，手指触到冰爪的金属部分，冰凉刺骨：“别急，把带子从卡扣里穿过去，拉紧就行。记住，脚尖的部分要留半寸空隙，不然走路磨脚。”
收拾妥当，四人开始往冰碛沟进发。冰碛沟里堆积着大量的冰块和碎石，阳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林野赶紧掏出墨镜戴上：“都戴上墨镜，不然容易雪盲。”
张歪嘴也跟着戴上，刚走两步，就“哎呀”一声，差点滑倒：“这冰面比我姥姥家的水缸还滑！早知道穿钉鞋了，我姥姥纳的钉鞋，冬天走冰路稳得很。”
“稳住重心，”老马在前面带路，手里的冰镐时不时往冰面上戳一下，“用冰镐借力，脚步放慢，跟着我的脚印走。”
冰碛沟比想象中长，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尽头的冰川。冰川像条巨大的银色舌头，从雪山顶端延伸下来，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偶尔能看到露出的蓝冰，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那就是三号冰川？”顾言指着前方，声音有些发颤，“比照片上壮观多了。”
“这还只是边缘，”老马说，“往里面走，冰塔林才叫壮观，一个个冰柱跟宝塔似的，最高的能有十几米。不过也危险，冰塔之间全是冰缝，有的宽得能掉进去一头牛。”
他们沿着冰川边缘慢慢前行，冰爪踩在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张歪嘴走得有点急，冰镐没抓稳，身体往前一倾，眼看就要摔倒，林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背包带：“慢点！跟紧点，别掉队。”
张歪嘴吓得脸都白了，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差点就成冰雕了。我姥姥说走路得看脚下，一步一个脚印，看来真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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