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下,一处清幽的小院,竹篱茅舍,溪水环绕,与山上的重阳宫气象截然不同。院内几畦菜地青翠欲滴,角落里的野花自顾自地开着,充满了田园野趣。
柳志玄一袭寻常青衣袍,长发随意束在脑后,正与院子的主人迟小小对坐于一棵老槐树下。石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两只素瓷茶杯,除此之外,便是一本略显古旧、却保存完好的线装书册。
迟小小年纪虽已不轻,但眉目间依旧可见当年的风韵,气质沉静温婉,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翻阅着那本书册,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欣喜的光芒。
“柳真人,这……这真是段安节的《乐府杂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您看这里,《康老子》、《得宝子》……这些曲名我只在故老相传中听过零星半点,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真本!”
柳志玄手持茶杯,神色怡然,看着迟小小的兴奋神情,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机缘巧合所得,想着迟大家必定喜欢,便拿来与你一同品鉴。我于音律一道,不过是初窥门径,还需你这大家讲解才是。”
他这话并非谦虚,于音律之道他还真比不过她,或许只有黄岛主的音律造诣才可以相较一二。当年他欲学箫,林修远提及山脚下隐居的这位昔日金国大都的音律大家,他便亲自前来拜访,执弟子礼,恭敬求教。
迟小小本是迫于生计,但感其诚意,更因他全无寻常男子看待“乐妓”的轻蔑之色,唯有对音律本身的尊重与求知,便倾囊相授。
这些年来,柳志玄时常下山,有时是带着新寻到的古谱前来请教,有时只是闲坐品茗,听她抚琴吹箫,聊些音律典故、前朝旧事。在这位看尽繁华与离乱的女子面前,他可以暂时放下全真掌教的重担,放下对天下大势的隐忧,回归到最本真的状态——一个纯粹的求道者,一个懂得欣赏美的普通人。
“真人您看此处记载的‘义阳子’平仄转调之法,与现今流传的迥异……”迟小小指着书上一处,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柳志玄凝神细听,时而点头,时而提出疑问,气氛融洽而宁静。
两人没有男女之间的旖旎,只有同道中人的和谐。
阳光透过槐树叶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来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气息。远处山峦叠翠,近处溪水潺潺。
这一刻,没有蒙古铁骑的威胁,没有江湖恩怨的纷扰,也没有传承文明的重压。只有一本失传的古谱,一壶清茶,两位忘年之交沉浸在音乐与历史的长河中,怡然自得。
武功、权势、纷争,在此地都化为了吹过院落的清风,了无痕迹。唯有知识与艺术,以及人与人之间纯粹的尊重与交流,在此地熠熠生辉。
这或许便是柳志玄所想要努力守护的东西。
......
迟小小正看到精妙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打着拍子,模拟着古谱中的节奏。柳志玄听得入神,眼神追随着她的指尖,仿佛能从那无形的韵律中,听到盛唐宫廷的钟磬之音。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却依旧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一名年轻的全真弟子来到竹篱外,并未贸然闯入,而是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声音清晰地说道:“启禀掌门,杨过师兄回山了,现已到了重阳宫。”
“过儿回来了?”柳志玄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当然还有欣喜。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对迟小小歉然一笑:“迟大家,看来今日只能到此了。劣徒归来,贫道需回山一见。”
迟小小闻言,也从对古谱的沉迷中回过神来。她虽隐居山脚,对江湖事不甚关心,但也从柳志玄和林修远偶尔的提及中,知道杨过是其极为看重、却常年驻守襄阳、难得回山的弟子。她善解人意地合上书册,小心递还给柳志玄,温婉笑道:“真人快请去吧。正事要紧。这《乐府杂录》能得一见,小小已是感激不尽。”
柳志玄摆摆手,起身道:“此书暂且放在你这里吧,待他日闲暇,我再与大家细细研讨。”
柳志玄不再多言,对那报信弟子微微颔首,便迈步出了小院。
方才那份沉浸于音律古谱的闲适悠然,已被一丝若有若无的凝重所取代。杨过此时突然回山,绝不仅仅是探亲那么简单。襄阳……那个牵动着天下局势、无数英雄血洒疆场的名字,随着杨过的归来,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柳志玄的心头。
......
重阳宫内,香火气息氤氲。
杨过一身风尘,却难掩其挺拔身姿与那股历经沙场淬炼出的沉毅气质。他见到阔别多日的恩师,当即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下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师父!不肖弟子杨过,回山来看您了!”
柳志玄快步上前,亲手将他扶起,仔细端详着这张已然褪去青涩、棱角愈发分明、更添几分坚毅与风霜的面庞,眼中满是欣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起来,让为师好好看看。” 他拍了拍杨过的肩膀,感受着弟子体内那雄浑磅礴的内力,心中暗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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