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风卷着塑料碎片抽打在脸上,像冰冷的鞭子。陈默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最先感受到的是晃动——一种深沉的、永不停歇的晃动。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被锈迹斑斑的铁灰色天花板占据。耳边是海浪永无休止的拍击声,混合着金属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叹息和争吵。
他躺在一个狭窄的金属舱室里,身下是潮湿的硬板床,盖着散发着霉味的薄毯。左臂的伤口被粗糙地包扎着,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费力地抬起右手,摸向胸口——隔着薄薄的病号服,那半块烧焦的怀表硬硬地硌在那里。一种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暖意,如同冬夜里的烛火,正从怀表的位置缓缓渗入他冰冷的胸膛,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和…连接感。
“你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杨维冬斜倚着门框,眼窝深陷,制服上沾满污渍和干涸的盐渍,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命真硬。海啸把你卷到了‘方舟号’的锚链上,捞上来的时候跟块破布没两样。”
“方舟…号?”陈默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诺亚方舟是神话,我们只有这个。”杨维冬走进来,把搪瓷缸塞到他手里,里面是寡淡的热汤。“全球最大的半潜式海上钻井平台改造的,现在收容了七千多人。海王星七号的‘烟花’,”他指了指舷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和汹涌的海面,“引发了连锁反应。地壳应力释放,全球海岸线都在重组。陆地?暂时成了奢侈品。”
陈默挣扎着想坐起来,杨维冬按住了他。“省点力气。你昏迷了五天。这五天,世界天翻地覆。”他拉开舱壁上悬挂的防水布帘,露出一块布满划痕的屏幕。上面分割着卫星图像:
曾经繁华的香港维多利亚港,摩天大楼如同被巨人踩碎的积木,歪斜着浸泡在浑浊的海水里,只露出扭曲的尖顶。霓虹招牌“LV”的巨大字母“L”斜插在水面,像一块绝望的墓碑。
南中国海区域,一个巨大的、赤红色的漩涡正在缓慢消散,周围漂浮着难以计数的海洋生物尸体和平台残骸。
全球地图上,大片代表陆地的绿色被代表海洋的蓝色侵蚀,无数闪烁的红点标注着正在下沉或遭遇超级风暴的城市。
最令人心悸的,是屏幕一角不断滚动的数据流,显示着全球大气二氧化碳浓度、海水酸度、地磁异常指数…所有曲线都在疯狂飙升,指向生态崩溃的深渊。
“盖亚之脑死了,但它的‘死’抽走了地球维持微妙平衡的最后一块积木。”杨维冬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它不仅仅是台‘织机’,更是地壳运动的稳定器、大气环流的隐形推手。它突然崩解释放的能量和物质扰乱了地核-地幔对流,就像拔掉了浴缸塞子…现在,整个星球的‘浴缸’正在倾斜。”
屏幕上切出一个直播画面:某处尚未完全淹没的高地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气象学家正对着镜头嘶吼,背景是呼啸的狂风和倾盆大雨:“…这不是普通的气候变化!这是行星级系统紊乱!洋流停滞,大气环流割裂成孤岛!我们正在失去全球性的热量和水汽输送!赤道在沸腾,温带在结冰,而两极…上帝啊,南极冰盖正在以指数级速度融化!这不是海平面上升,这是全球海洋重组!”
2. 怀表微光:意识星河的雏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陈默。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口的怀表。那暖意似乎清晰了一点,像一只小手轻轻贴着他的心脏。他闭上眼睛,将残存的精神力沉入那片暖意之中。
黑暗的意识空间里,不再是一片虚无。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在无垠的虚空中缓缓旋转、聚散。它们散发着微弱却温暖的光芒,颜色各异,有的带着陈昕儿时哼唱童谣的稚嫩回响,有的蕴含着丽莎在病榻上阅读诗歌时的沉静气息,还有的闪烁着陈默自己挣扎求生的顽强意志碎片…这些光点,如同宇宙初生的星尘,正在缓慢地、自发地构建着某种秩序。
在星尘的中心,一团更明亮、更凝实的金色光团静静悬浮。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散发出一种懵懂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纯净好奇,以及对陈默强烈的依赖感。当陈默的意识靠近,光团会雀跃地波动,伸出几缕温暖的光丝,轻轻触碰他意识的边缘,传递来模糊的、充满依恋的意念:“…哥…暖…怕…”
星火。 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陈默的意识里。这是陈昕残存的意识本源与丽莎人性光辉在怀表这个特殊容器中,融合了陈默自身不屈的意志烙印,于盖亚之脑崩解的混沌能量场里诞生的…量子态生命雏形。它脆弱,懵懂,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可能。
“别怕…”陈默的意识温柔地包裹着那团“星火”,将自己坚定的守护意念传递过去。星火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些,传递回一种安心的、孺慕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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