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傩,百鬼随,铜镜照影魂难飞。
莫问来处与归途,鸡鸣时分人自回。
——湘西《夜行傩谣》
净骨莲的清冷气息在江眠经脉中流转,勉强压制着左眼星核深处骨婆那蠢蠢欲动的恶念,也修复着蚀骨潭中几乎被撕裂的灵魂。但那份清凉之下,是更刺骨的寒意——源自刚刚知晓的、那场万古之前失败仪式带来的真相。她倚靠在一块冰冷的山岩上,看着月傀用溯骨师的法子,将那片珍贵的花瓣研磨成粉,混合着不知名的草药,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身上被潭水腐蚀出的伤口。药粉触及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化为麻木,仿佛那部分的感知正在被暂时剥离。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定魂珠’。”月傀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片虚空中飘忽不定,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净骨莲能暂时稳固你的魂魄,压制星核的躁动,但要想真正进行‘创世’重构,定魂珠是稳定新系统核心不可或缺的第三件古物。它能在混沌初开时,定住那最脆弱的一线清明。”
她指向一个方向,那里的虚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蓝色,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凝固的瞳孔。“‘无眠之域’,定魂珠就在那里。由‘守夜人’看守。那里没有昼夜交替,时间以一种…粘稠的方式缓慢流淌,或者说,是无数破碎的时间片段堆积在一起。守夜人巡行其中,确保那些因时间错乱而迷失的魂灵不会逃逸,也防止外人打扰那片领域的…‘永恒寂静’。”
江眠沉默地听着,左眼传来一阵细微的悸动,骨婆的意志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再次变得活跃,但它这次没有咆哮,而是传递过来一种混杂着忌惮与贪婪的复杂情绪。“无眠之域…守夜人…嘿嘿…那些被时间遗忘的碎片…可是大补…”它的低语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诱惑。
“守夜人…是怎样的存在?”江眠问道,声音因喉咙的伤势而沙哑。
月傀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罕见的迷茫:“不知道。关于他的记载最少。只知道他非生非死,存在的时间可能比初代溯骨师更早。他戴着永不摘下的傩面,手持一盏引魂灯和一面摄魂铜镜,巡行在无眠之域的边界。试图闯入者,大多成了域中新的迷失魂灵。唯一确定的,是他极度危险,而且…他似乎对‘时间’本身,有着某种超乎寻常的执着。”
就在这时,周围的虚空突然泛起一阵不祥的涟漪,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股阴冷、粘稠、带着陈腐气息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远处,那灰蓝色的无眠之域方向,一点昏黄的光芒突兀地亮起,如同黑夜中孤零零的灯笼,正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向她们飘来。
月傀脸色骤变:“不好!是守夜人的引魂灯!他…他主动出来了!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她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强烈地吸引了守夜人,或者…触犯了他所守护的某种规则。
江眠瞬间想到了自己左眼的星核,想到了刚刚吸纳的、源自蚀骨潭万古怨念的记忆碎片,想到了那瓣净骨莲…甚至想到了骨婆本身。她们就像是一个散发着强烈信号的信标,在这片虚无中,引来了最危险的猎手。
“走!”月傀拉起江眠,试图撕开虚空遁走。
但已经晚了。
那点昏黄的光芒仿佛能扭曲空间,前一瞬还在远处,下一瞬已经近在眼前。光芒映照下,一个高大、瘦削、披着破烂黑色斗篷的身影显现出来。他脸上戴着一张色彩斑驳、表情似哭似笑、充满了荒诞与悲怆之感的古老木制傩面,傩面的眼角甚至还有干涸的、疑似血泪的痕迹。他左手提着一盏古朴的青铜灯盏,灯焰是冰冷的幽蓝色,无声地燃烧着;右手则握着一面边缘刻满诡异符文的青铜镜,镜面模糊不清,映不出任何景象,只散发着吞噬光线的黑暗。
正是守夜人。
他没有立刻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那傩面后的目光(如果真有目光的话)冰冷而空洞,仿佛在审视两件即将被归类收藏的物品。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周围的虚空都变得凝滞,月傀试图撕开空间的手,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动作变得无比迟缓。
“误入…时序…携带…禁忌之忆…扰动…永恒之眠…”守夜人开口了,他的声音非男非女,带着多重叠音,像是无数人在不同时间点同时说话,干涩、缓慢,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灵魂最不适的地方。
他抬起了右手那面摄魂铜镜,镜面依旧黑暗,却对准了江眠。
江眠瞬间感到左眼的星核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试图将她的灵魂从躯壳中扯出,吸入那面镜子。同时,她脑海中那些刚刚平复的、源自玄骨和蚀骨潭的记忆碎片,再次沸腾起来,并且开始扭曲、变形,仿佛要被那镜子的力量强行抽取、剥离!
月傀见状,立刻挥动白骨杖,口中念诵起溯骨师的守护咒文,一道苍白色的光晕笼罩住江眠,试图对抗那摄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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