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走傩戏,死人唱傩音,缚得千年魂,难解自家姻。”
——傩渊古村·《缚魂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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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老槐树下,烟锅里的火星在老者骤然收紧的手指下明灭不定。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江眠,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夜风穿过破旧的吊脚楼,带来江水沉闷的呜咽,以及那些挂在檐下、梁上的傩面空洞眼窝里仿佛渗出的窥视感。
“外乡姑娘,”老者的声音干涩得像磨砂,“话,不能乱说。神,更不能乱问。尤其是……那个名字。”他甚至不敢重复“零”这个字眼,只是用烟杆重重顿了顿泥地。
江眠左眼中那糅合了寂灭、星辉与傩纹的诡异阵列缓缓旋转,冰冷地解析着老者话语里深藏的恐惧与禁忌。她能感觉到,这个村落,这里的空气,乃至脚下这片土地,都萦绕着一股沉重如铅的束缚感,一种以信仰和恐惧为丝线、将某种东西紧紧缠绕在此地的力量。
“乱说不乱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江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夜雾,“他留下的东西,不该由你们独占。”她刻意模糊了“他”的代指,既是试探,也是施压。
老者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幻不定。他打量着江眠那只非人的左眼,以及她手臂上若隐若现、与村中祭坛符文隐隐共鸣的傩咒纹路。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姑娘,不管你是什么来路,听老汉一句劝,天亮前离开。‘血傩祭’就要开了,到时候……就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了。”
“血傩祭?”江眠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三年一小祭,九年一大祭。以血通神,缚魂定渊。”老者的话语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这次是大祭……需要……需要‘引子’。”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江眠,又迅速移开,那眼神复杂,混合着怜悯、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江眠瞬间明白了。所谓的“引子”,恐怕就是拥有特殊力量或血脉的活人祭品。这个村落,这个副本,其核心规则就是一场古老而血腥的祭祀。而她这个突然闯入、身负异常力量的外来者,在村民眼中,无疑是上佳的“引子”人选。
“祭品?正好。”江眠非但没有畏惧,左眼深处的星辉反而微弱地亮了一下,那是对危险和机遇的本能兴奋,“带我去见能做主的人。”
老者愣住了,似乎没见过如此“主动”的祭品。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村落深处却突然传来了沉闷的鼓声。
“咚……咚……咚……”
鼓声缓慢而有力,仿佛敲在人的心脏上。随着鼓声响起,村落里那些原本寂静的吊脚楼中,一扇扇门被推开,一个个身影沉默地走了出来。他们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傩面,穿着色彩陈旧却依旧醒目的傩祭服,手中拿着鼓、锣、牛角号等法器。
没有人交谈,只有面具后面投来的、冰冷而统一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村口的江眠身上。
那股无形的束缚感骤然加强,空气变得粘稠,仿佛有无数透明的丝线从那些傩面上延伸出来,缠绕向江眠的四肢百骸,试图禁锢她的行动,压制她的力量。
江眠左眼的黑暗本能地涌动,将那些无形的束缚丝线悄然湮灭靠近的部分。她站在原地,身形未有丝毫凝滞,只是周身的空气因力量的对抗而微微扭曲。
这时,人群分开一条道路。那个之前在漩涡影像中见过的、戴着青面獠牙独眼主祭傩面的身影,在一众戴着小傩面的村民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他手中握着那根缠绕着蛇皮的骨杖,杖尖点地,发出“笃、笃”的轻响,与远处祭坛的鼓声隐隐相和。
他停在江眠面前数步远的地方,独眼傩面那空洞的眼眶“凝视”着她。一股远比老者强大、混合着香火味、草药味和陈年血腥气的威压笼罩下来。
“外来的魂,带着不该有的‘面’和‘契’。”主祭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低沉而威严,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仿佛不是一人在说话,“汝,为何而来?”
“讨债。”江眠言简意赅,左眼毫不避让地迎向那独眼傩面,“‘零’留下的东西。”
听到“零”字,主祭身后的村民一阵细微的骚动,虽然看不到表情,但那紧绷的身体姿态暴露了他们的紧张。
主祭骨杖一顿,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狂妄。”他吐出两个字,听不出喜怒,“神之旧契,岂是凡俗可问?汝身负异力,扰乱傩域,正合为此次大祭‘灵引’,以汝之血魂,平息神怒,加固渊锁。”
果然是冲着把她当祭品来的。江眠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果我说不呢?”
“入此傩域,身不由己。”主祭骨杖抬起,指向江眠,“拿下,押往血池,净身备祭!”
周围那些戴着傩面的村民如同收到指令的木偶,沉默而迅疾地围拢上来,他们手中的法器开始发出嗡嗡的低鸣,一种带有强烈催眠和束缚效果的音波混合着那无形的傩力丝线,如同天罗地网般向江眠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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