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水,渡亡魂,渡不去我心头恨。”
“摆渡人,莫相问,一问前尘一断魂。”
冰冷的、带着浓重腥腐气味的河水瞬间将江眠吞没。
那只浮肿缝合的手如同铁钳,死死箍住她的脚踝,以惊人的速度将她拖向幽暗的河底。浑浊的墨绿色水流挤压着她的胸腔,窒息感与刺骨的阴寒交织,耳畔是水流沉闷的呜咽和那些漂浮的惨白轮廓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哀嚎。
她没有挣扎。
并非完全信任那脑海中的声音,而是在被拖入水中的刹那,她左眼的黑暗传来一种奇异的悸动——并非预警,反而像是一种……回归本源般的微弱共鸣。这浑浊的河水,这无尽的死寂与哀怨,似乎与她体内那源于“寂灭之契”和“误差”的力量,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
下坠,不断地下坠。
光线迅速消失,四周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只有左眼那深邃的黑暗本身,成为唯一的光源(如果那也能称之为光的话),映照出前方拖拽她的那个模糊轮廓——那似乎是一个……穿着破烂黑袍、身形佝偻的人影,水草般的乱发如同活物般在身后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
那只手松开了她的脚踝。
江眠稳住身形,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相对“坚实”的河床上。四周依旧漆黑,但借助左眼的微光,她能隐约看到脚下是厚厚的、由无数苍白骨屑和黑色淤泥混合而成的沉积物,踩上去软腻而冰冷。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在更远处缓缓蠕动,像是沉睡的水怪,又或是某种庞大建筑的根基。
而那个拖她下来的存在,就静静地飘浮在她面前不远处。
它(或许是他?)的确穿着破烂不堪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尖削的下巴和一张紧抿着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它的双手都裸露在外,皮肤呈现出一种久泡后的浮肿和苍白,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粗糙的黑色缝合线,像是曾被撕裂后又勉强拼凑起来。刚才抓住江眠脚踝的,就是其中一只手。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腰间挂着一串……由各种细小指骨、牙齿和黯淡铜钱串成的铃铛,但在水中,这些铃铛寂静无声。
“你是谁?”江眠在心中发问,她的声音无法在水中传播,但意念却清晰地传递过去。经历了这么多,与非人存在进行意识交流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
那存在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两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亮起,那是它的眼睛。它“看”着江眠,同样以意念回应,那声音干涩、缓慢,仿佛很久未曾开口:
“摆渡人……或者说,一个……试图记住自己是谁的……忘川客。”
忘川?江眠心中一动。这条河,这条充斥着死亡与哀怨的河,被称为忘川?
“你为什么帮我?”江眠继续问,左眼的黑暗微微流转,警惕并未放松。
“帮你?”“摆渡人”那幽绿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丝嘲弄,“不……我只是在帮‘自己’。岸上的‘它们’,是‘规则’的显化,在它们的‘域’里,它们近乎不死。而水下……是规则的‘间隙’,是它们力量难以完全触及的……‘阴影’。”
它顿了顿,那缝合的嘴唇微微扯动:“你身上……有‘钥匙’的味道,还有……‘误差’的污秽。你很特别。或许……你能搅动这潭死水,让我……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可能’。”
它的目的并不纯粹,带着利用的味道。但这反而让江眠稍微安心了一些。纯粹的善意在这等诡异之地才最值得怀疑。
“刚才的仪式,‘红白宴’,是什么?”江眠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红白宴……”“摆渡人”的意念中透出一股浓郁的厌恶与……恐惧?“是‘冥婚’的极致,也是……‘那位’汲取力量、维系这片水域规则的……核心仪式之一。”
“那位?”江眠追问。
“摆渡人”沉默了片刻,幽绿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漆黑的河水,仿佛在警惕什么。最终,它才缓缓传递来信息:“这条‘忘川’的……主人。或者说,囚徒。我们称祂为……‘冥姥’。”
冥姥?又一个陌生的、散发着古老与不祥气息的名号。
“冥姥……她想要什么?那些仪式……”
“生魂,”“摆渡人”干脆地回答,语气冰冷,“尤其是蕴含强烈执念、爱恨情仇的生魂。红棺纳新娘的怨与痴,黑棺待新郎的惧与亡。完整的仪式,能将两种极致的情绪转化为最纯粹的‘资粮’,供养冥姥,巩固这片水域的规则,让遗忘更加彻底,让哀怨永世不散。”
江眠想起了锈蚀峡谷那场未完成的纸人婚仪,那个被作为“引子”的织罗府少女阿秀。原来,那种邪恶仪式的根源,或许就来自这里?或者说,不同的“副本”或“领域”,都在用类似的方式,汲取着某种共同的力量?
“你刚才说,‘路’?”江眠将话题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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