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新娘,莫梳妆,红衣底下骨铃铛。”
“一步哭,一步笑,锈峡深处拜堂忙。”
纸鹤引路,穿过归墟城集市光怪陆离的喧嚣,向着更为荒僻、规则更为稀薄的边缘地带飞去。江眠紧随其后,左眼深处那片源自“寂灭之契”的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微微荡漾起来。越是远离集市的中心,那股无处不在的、被“渊”凝视的压迫感便越是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混乱的……“荒芜”气息。
脚下的地面从规整(至少是归墟城意义上的规整)的石板,逐渐变成了掺杂着金属碎屑和不明晶体颗粒的砂砾。空气变得干燥、冰冷,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和臭氧混合的怪味,吸入肺中,隐隐带着刺痛感。光线愈发晦暗,并非夜幕降临,而是仿佛所有的光源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锈蚀了。
四周开始出现巨大的、扭曲的金属残骸,像是某种超越理解的巨构建筑崩塌后的遗骸,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剥落的红褐色锈迹,一些地方还闪烁着不祥的、病态的磷光。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牙齿,从破碎的地表刺出,石缝间偶尔能看到一簇簇颜色妖艳、形态诡异的菌类在微微搏动。
这里,便是“锈蚀峡谷”的外围。归墟城的规则在此地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时断时续,空间呈现出不稳定的褶皱和断层,时间流速也似乎变得混乱不堪。江眠甚至看到不远处,一片金属残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崭新变得锈蚀、腐朽,最终化为飞灰,而旁边另一片区域,飞灰却又在逆流重组,仿佛时光倒放。
“误差……规则的误差在这里被放大到了极致……”江眠心中默念,她体内的“钥匙”特质在这种环境下异常活跃,像是一个精准的探针,不断感应着周围规则乱流的强弱与走向。纸匠的情报至关重要,若非知晓“渊”在此地观测力大减,她绝不会轻易涉足。
那只纸鹤飞行轨迹灵巧,总能避开那些最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和悄无声息蔓延的“锈蚀菌毯”。江眠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神。她知道,在这里,一步踏错,可能就不是死亡那么简单,而是被放逐到未知的时空碎片,或者被规则同化,成为这片锈蚀之地的一部分。
前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时间在这里已不可靠,这只是江眠的主观感受),地势陡然下陷,一道巨大、狰狞的裂谷出现在眼前。裂谷两侧是望不到顶的、锈迹斑斑的峭壁,谷内深处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仿佛由无数金属粉尘构成的灰雾,其中隐隐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如同呜咽般的风声。
纸鹤在裂谷边缘盘旋一圈,然后毫不犹豫地向下俯冲,没入灰雾之中。
江眠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踏入灰雾的瞬间,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的膜。谷内的景象更加光怪陆离,破碎的规则如同破碎的镜片,折射出支离破碎的现实片段。她时而看到早已灭绝的巨兽骨架半埋在锈渣中,时而看到未来可能的城市幻影一闪而过,时而又仿佛回到了穿越前那个平凡世界的某个角落。
“信任你的‘钥匙’直觉……”江眠回忆起纸匠的话,她闭上眼,不再依赖视觉,而是完全凭借体内那股对规则的本能感应,在混乱中寻找着相对稳定的路径。左眼的黑暗微微发热,指引着她避开那些潜藏在灰雾中的、无声无息扩张的“规则空洞”。
就在她艰难前行之际,一阵奇异的声音穿透了单调的风声和金属摩擦声,飘入她的耳中。
那声音……像是锣鼓唢呐,却又走了调,带着金属锈蚀的嘶哑和破败,吹奏的曲子依稀是某种喜庆的调子,但在此情此景下,只显得无比诡异、凄厉。
“……纸新娘,莫梳妆,红衣底下骨铃铛……”江眠脑海中莫名回响起刚刚在集市边缘听来的童谣,心脏微微一沉。
她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穿过一片由巨大齿轮残骸构成的“石林”,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一片相对平坦的、由黑色金属板铺就的空地上,正在进行着一场……婚礼?
一队穿着破烂红袍、身形僵硬的纸人,正吹奏着扭曲的乐声。它们的脸上用粗糙的墨线画着夸张的笑脸,但那笑容僵硬无比,如同凝固的嘲讽。为首的两个纸人,手中提着两盏白纸灯笼,灯笼上却用鲜血般的颜料写着巨大的“奠”字。
空地的中央,站着一位穿着繁复华丽大红嫁衣的“新娘”。嫁衣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鸾凤和鸣的图案,但颜色红得刺眼,如同浸透了鲜血。新娘头上盖着红盖头,身形窈窕,一动不动。
而“新郎”……则是一个穿着同样喜庆袍服,但面容腐烂、眼窝空洞,身上还挂着几缕破旧官服的……僵尸!它的动作僵硬,被两个矮小的纸人搀扶着,站在新娘对面。
一个身材高瘦、戴着瓜皮小帽、脸上涂着两团夸张腮红的纸人司仪,正用那纸张摩擦般的声音,尖利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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