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噬魂录前尘,血墨淋漓写罪文。”
“疯女笑翻生死簿,方知此身是账本!”
孽镜台的轰然炸裂,如同在往生客栈这潭死水中投下了一颗毁灭性的炸弹。
蕴含着无数罪业与记忆的镜片四散飞溅,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客栈凝滞的空气。店小二蜷缩在地,身上浮现出斑驳的罪业痕迹,发出痛苦的哀嚎。苍溟踉跄后退,脸上交织着实验者的冷酷与迟来的愧疚。黑袍掌柜周身力场剧烈波动,那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江眠,站立在漫天飞舞的罪业碎片中。那些足以让任何魂灵崩解的碎片,在触及她身体的瞬间,竟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吸纳、吞噬,融入她额间那灼热搏动、仿佛真正活过来的荆棘诡眼印记之中。
破损的血色嫁衣无风自动,其上暗红的色泽仿佛变得更加深邃,如同浸透了鲜血。混沌色的瞳孔深处,数据星河的推演与混沌深渊的悸动达到了某种危险的平衡,一种源自“孽镜”反噬、又被“篡改之墨”强行扭曲定义后形成的、全新的、充满毁灭与悖逆的气息,在她周身萦绕。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承载原罪的“错误”或“工具”,更像是一尊刚刚从罪业火焰中诞生的、执掌灾厄与颠覆的邪神。
“这‘账’……我付了。”江眠的声音带着镜片撕裂喉管般的沙哑,却又奇异地穿透了客栈的混乱,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现在……我可以上楼了吗?”
她的目光,越过狼藉的地面,无视了哀嚎的小二和惊怒的掌柜,死死锁定了那通往二楼的、依旧回荡着青玦那哀怨中带着邪气戏腔的木质楼梯。
黑袍掌柜沉默着,阴影下的目光剧烈闪烁,似乎在权衡,在计算。孽镜台的毁灭,是客栈规则被正面击破的证明,眼前这个“变量”的危险程度,已远超预估。强行镇压?代价未知。放任?后患无穷。
就在这时,那二楼的戏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同类般的兴奋: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
唱词依旧是《牡丹亭》,但那腔调却扭曲变形,如同无数细碎的玻璃在刮擦灵魂。伴随着唱腔,一股更加浓烈的、陈旧的胭脂水粉气混合着深沉的怨念,如同实质的瀑布,从二楼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楼梯口那原本昏暗的光线一阵扭曲,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不是青玦。
而是一个穿着惨白纸衣、脸上涂着圆形红腮、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黑洞洞口腔的纸人!它手中提着一盏摇曳着幽绿火焰的白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血红的“账”字。
纸人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楼下的江眠,然后,僵硬地、一步步地,开始走下楼梯。
它每下一步,那木质楼梯就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不堪重负。它手中的“账”字灯笼,幽绿的火光跳跃着,映照出它身后拖着的、一道粘稠的、如同血痕般的阴影。
“是……是‘账房’的‘引路童子’!”店小二忍着身上的罪业灼痛,惊恐地低呼,“她……她竟然能动用‘账房’的力量?!”
黑袍掌柜的身影再次波动了一下,似乎对这纸人的出现也感到意外和……一丝忌惮。
纸人引路童径直走到狼藉的大堂中央,无视了其他人,在那堆孽镜碎片前停下,然后,朝着江眠,僵硬地、幅度极大地……鞠了一躬。
它抬起那只没有提灯笼的、由粗糙纸张糊成的手,指向二楼。
一个混合着无数纸张摩擦、又带着孩童般尖细的诡异声音,在客栈中响起: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
“旧债新仇……一并清算……”
“贵客……请随我来……‘账房’……有请……”
欠账?还钱?旧债新仇?
江眠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兴趣。青玦果然和这客栈更深层的秘密有关,而且,似乎将自己也视为了可以联手或利用的“棋子”?
她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抬步,跟上了那转身引路的纸人童子。
“江眠!”苍溟急切地传音,“小心!‘账房’是客栈核心规则所在,记录着所有滞留者的‘因果债’,青玦引你去那里,绝没安好心!”
江眠脚步未停,只是回以一道冰冷的意念:“安不安好心,重要吗?这里的哪一个人,又曾对我安过好心?”
她跟着纸人童子,踏上了那嘎吱作响的楼梯。每一步落下,都感觉仿佛踩在无数凝固的叹息与哭泣之上。楼梯两侧的墙壁上,开始浮现出无数模糊的、痛苦扭曲的人脸浮雕,它们无声地张着嘴,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执念与无法偿还的债务。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的怨念与胭脂气味几乎凝成实质,让人呼吸困难。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门板上刻画着各种诡异的符箓,有些门缝底下,还隐约渗出暗红色的、如同血渍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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