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伸手,直接抓向那盏已经熄灭的白灯笼。
纸扎刘怒吼一声,周身残存的惨白光芒爆开,试图逼退江眠。但江眠的手掌覆盖着那层流动的黑曜石铠甲,直接穿透了光晕,一把抓住了灯笼的提竿。
“咔嚓……”
灯笼碎裂的声音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来自某种更深层的联系。纸扎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体表面那层中山装和皮肉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般,迅速卷曲、焦黑、脱落,露出了下面更加本质的东西——那是一个用无数细密金线捆扎着的、穿着红色碎纸屑内衣的、栩栩如生的纸人骨架!骨架的胸腔内,不是心脏,而是一团缓缓跳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光晕,仿佛一颗被禁锢的、微缩的星辰。
“哦?‘魂芯’?”江眠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玩具,“怪不得能承载‘纸神’的意志。好东西,江眠收下了。”
江眠五指如钩,直接插向那团暗红色光晕!
“不——!”纸扎刘(或者说,他的本质)发出绝望的咆哮,金线捆扎的骨架疯狂挣扎,但在江眠的黑暗力场压制下,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
就在江眠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魂芯”的瞬间——
“唉……”
一声幽幽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空的叹息,突然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响起。
这叹息并非来自现场任何一人,也并非来自江眠脚下的“门”,更不是纸神或“根源”。它带着一种古老的、看尽世事变迁的疲惫,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洁净感。
随着这声叹息,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江眠那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活体黑暗,在与这股力量接触的瞬间,竟然微微……凝滞了?并非被净化或驱散,而是像滚烫的沥青遇到了冰冷的泉水,虽然依旧黑暗,却失去了那种疯狂涌动的活性。
缠绕着光裔、林老蔫的黑暗触须,也如同被冻结般,动作变得迟缓。
就连江眠脚下那汹涌的黑暗涡流,旋转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江眠猛地收回手,霍然转头,黑暗漩涡般的眼睛死死盯向叹息传来的方向——那是血肉醮坛的一个角落,原本空无一物,只有不断滴落粘液和蠕动的血管。
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类似民国时期样式深色布衣的女人。她看起来很年轻,面容清秀,但眼神却沧桑得如同古井。她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插着一根简单的木簪。她手中提着一个样式古朴的藤编箱子,箱子上沾着些许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与周围疯狂、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一个走错了片场的、旧时代的大家闺秀。
但江眠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不是力量上的绝对压制,而是一种……本质上的克制。
“你是谁?”江眠的声音带着警惕,周身的黑暗符文再次加速游动,试图驱散那股令江眠不适的凝滞感。
布衣女子抬起眼帘,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扫过现场的一片狼藉,在光裔、纸扎刘(现出原形的纸人骨架)、林老蔫以及那个失去意识、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萧寒身上略作停留,最后落回到江眠身上。
她的目光很平静,没有厌恶,没有恐惧,也没有好奇,就像是在看一件……需要处理的“工作”。
“殓妆师,阿无。”女子开口,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种洗净铅华的平淡,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奉‘守墓人’之命,前来收敛‘逾界之骸’,平息‘门’之躁动。”
“殓妆师?守墓人?”江眠皱起眉,这些词汇她从未听过。但从光裔骤然变得凝重的表情,以及纸扎刘那纸人骨架微微颤抖的反应来看,这两个称谓显然代表着某种他们熟知且忌惮的存在。
“此地,污秽已深,执念成狂。”自称阿无的殓妆师目光落在江眠脚下那缓慢旋转的黑暗涡流上,尤其是涡流中心那扇逐渐成型的“门”的雏形,“伪影之门,以妄念为基,以残魂为砖,强行开启,只会引火烧身,污浊轮回。”
江眠嗤笑一声:“又一个来说教的?‘守墓人’?听起来像是看坟的。江眠的事,轮不到你们来管!”
阿无并不动怒,只是轻轻打开了手中的藤编箱子。
箱子里没有胭脂水粉,也没有殓葬工具,只有几样看似普通的东西:一把半黑半白的牛角梳,一根缠绕着红白两色丝线的银针,还有一小盒看不出材质的、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白色膏体。
阿无拿起那把牛角梳,对着江眠脚下的黑暗涡流,轻轻一梳。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但一股无形的、仿佛能梳理混乱、平定秩序的规则之力,悄然扩散。
江眠骇然发现,她脚下那原本如臂指使的黑暗涡流,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断流”!虽然立刻又恢复了连接,但那种凝滞和不受控制的感觉,让江眠心头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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